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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死……

  薄晶心裡一突,如果他的福晉真的是董鄂妃,那麼他離死已經不遠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薄晶一字一頓地說,鄭重地讓傑書吃驚。

  走出桂花香裡,薄晶反常地沉默,她發現自己的心在慢慢地變化,開始是為了在這孤立無援的後宮中,找到唯一可以安心的地方,但現在這利用中摻進了幾分真心,自己也不敢說,不敢想了。

  這天薄晶有些頭痛,給太后請完後就帶著婷兒匆匆回玉甯宮了,只見宮門虛掩著,裡面傳來一陣陣的哭聲。

  薄晶心裡詫異,向婷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悄無聲息地推開條門縫,她附在門上向裡面張望,吃驚地看到芳草站在紫藤架下,頭上頂了盆水,嗚嗚咽咽地小聲哭著。

  這是做什麼?薄晶心裡猜到一些,惱怒地剛要推門,就看見玉階從房裡走出來,板臉叉腰走到芳草身邊,冷笑道:「宮裡也是你能隨便哭喪的地方?怨不得主子這些日了都不得侍寢,還不都是你這個掃把星的苦臉咒的,我讓你哭,讓你哭。」

  嘴裡罵著,細細的手指就朝芳草的身上掐過去,宮裡的宮女哪有不挨打的,但也有講究,打人不許打臉,玉階也是一路從小宮女熬過來的,哪有不懂的,只拿指尖掐住一點點肉,再下狠勁地扭轉撕扯,那比打耳光還要痛得多。

  婷兒雖看不見,但也知道玉階正欺負芳草,急得雙手拉住薄晶的衣袖,直搖道:「主子。」

  薄晶也聽不下去了,臉罩寒霜,狠狠一腳踢開大門,噔噔噔走到嚇呆了的玉階面前,揚手就是一掌摑過去。

  「主子。」芳草慌忙拉住薄晶。

  玉階這才回過神來,痛倒不覺得痛,但在這宮裡要的就是面子,她一時氣急,哭喊道:「主子為何打玉階,玉階無錯,玉階冤枉。」

  薄晶見她猶強嘴,直氣得指著她鼻尖顫聲道:「真有能耐,學會和主子頂嘴了,白露呢,給我傳敬事房的李公公來。」

  白露精覺得很,忙不迭地跑過來了,先推著玉階讓陪罪,又口角伶俐道:「主子先消消氣,玉階再有不對,也都是對主子的一片忠心……那會兒奴婢正淨掃屋子,轉眼看見芳草那丫頭,從主子床榻下拾了什麼玩意兒,瞧了瞧就往自己懷裡揣,咱們過去一搜,竟是條赤金的西洋雞心鏈子……」

  赤金雞心鏈子?

  薄晶驀地紅了臉,掩飾地乾咳一聲道:「那鏈子是我昨晚上賞給她的,想是她忘了拿,今早上瞧見才記起來……芳草,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和玉階說清楚不就成了嗎?准是昨兒個和玉階嘔的氣還沒消呢,就是會強嘴……」

  她這番話白露和玉階都暗生懷疑,主子賞東西常見,但就算是廢後那麼奢華的人,也沒這麼大的手筆呀?

  懷疑歸懷疑,但玉階知道,這些天自己確實對芳草欺負地過份了些,若是主子趁著這股氣責問起來,自己也要倒楣,心裡雖不忿,還是勉強地應道:「原來是主子所賜的,倒是奴婢多事了,還求主子饒過奴婢。」

  薄晶冷冷地道:「以後做事謹慎些,別讓人家說我玉甯宮的宮女做事沒個輕重。」說著話拉了芳草和婷兒進屋,嘭地把房門關緊了。

  婷兒幫芳草拉起衣袖,只見一道道深紫的傷痕,薄晶忙拿出罐去淤的白玉散來讓婷兒給她敷上,憐惜道:「都怪我,昨夜睡的晚了些,也忘了收好那鏈子,好在是被你瞧見了。」

  芳草忙低頭道:「主子別這麼說,奴婢和他……若不是主子,早沒有命在了,奴婢這條命都是主子的,挨頓打又算的了什麼。」

  薄晶聽的心裡亂紛紛的,竟不敢瞧她的眼睛,打岔道:「那鏈子呢?」

  婷兒走到桌邊把鏈子恭敬地雙手遞過來,薄晶輕輕一按機簧,雞心打開來,裡面刻著琳若兩個字,薄晶想了想,轉手又遞回婷兒,輕聲道:「你悄悄地扔到湖心裡去,小心著些,千萬別讓人瞧見了。」

  芳草「啊」一聲道:「主子,這又何必呢,這是傑爺送您的……」薄晶聽了忙做個噤聲的手勢,婷兒忙走到窗前探頭看了看。

  「主子,沒事。」婷兒輕聲稟道。

  「行了,你快去吧,小心著點。」薄晶囑咐道。

  見婷兒藏了鏈子出門,芳草惋惜地歎口氣,薄晶卻不動聲色問道:「他可有消息?」

  芳草臉微微一紅道:「才得的信兒,他約我今天午時見。」

  薄晶微笑著端詳著芳草,輕聲道:「那可得打扮打扮了,瞧瘦成什麼樣了,臉色也不好……你別動,讓我來幫你打扮。」

  按規矩,宮女們是不許塗脂抹粉地,芳草膽小,縮了身子搖手道:「主子,可不敢,萬一被人瞧出來了,少不得又要挨姑姑收拾。」

  薄晶撲哧一笑道:「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被人瞧見又怎麼的,你只硬了嘴說天生麗質,倒瞧那人有什麼辦法。」說著話,拉著芳草在妝盒前坐下,拿清水調了胭脂水粉,細細地往芳草臉上塗起來。

  「胭脂這東西,可不能像樂嬪那樣一邊一團紅,要淺淺的淡淡的,若有若無的……」

  和清朝女子比起來,薄晶的化妝手藝雖不算專業,但絕對算是特別,當年流行的是臉塗的煞白,生怕別人看不出自己塗了粉似的。

  「再來瞧這黛墨,別用筆,我拿起毛筆手就發抖,瞧,就這樣用手指輕輕一帶……」

  薄晶畫出了興致,索性把芳草的頭髮也打散了,沾著桂花油重梳了辮子。

  「瞧瞧。」

  芳草怯怯地抬頭望向鏡子,果然自己漂亮了很多,而且看不出什麼妝扮的痕跡。

  「主子您的手真巧,俗話說心靈手巧,您的心又靈動,怪不得皇上那麼喜歡您,傑爺也把您放在心坎裡呢……」芳草忍不住真心誇道。

  「別的不說,但這宮裡要說起打扮來,恐怕她們濃妝豔抹的手藝可比不過我。」

  薄晶得意地道,「別甜嘴蜜舌的了,該傳午膳了,你今天別侍候了,吃完飯趕快去會你的人約黃昏後吧。」

  「主子。」芳草見玉階在窗外走來走去,又羞又急地發嗔。

  芳草滿心感激,見了情人力塞少不得提起琳主子待自己如何好。

  那力塞也是滿貴之後,濃眉大眼的看起來憨厚,心裡卻事事明白,他聽芳草贊了會兒薄晶,開始不做聲,到臨走前才輕描淡寫地道:「聽說最近有人要和她為難,囑咐你主子小心些。」

  說完話就若無其事地要走,芳草忙一把拉住了,急切道:「這是怎麼說的,是誰要為難琳主子,你倒是快說呀。」

  力塞愛憐地瞧著她無邪的樣子,正色道:「有些話不好說,你回去先跟琳主子講了,若是她也不放心,咱們明天這時候在這兒見面,我親自跟她講。」

  芳草見他嚴肅的樣子也不敢多問,回宮後先悄聲一一告訴薄晶。

  「是麼?」薄晶纖秀的眉頭皺成一團,低下頭沉思著,這時候,她臉上便會現出與十六歲少女不符的成熟神情來。

  「主子,這可怎麼是好呀,您……」芳草見她皺眉,急得直跺腳。

  「不會有什麼事的,明兒去見了力塞不就知道了嗎?」薄晶淡淡一笑,輕聲安撫她。

  這一夜,薄晶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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