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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妹妹好走,有空就來陪陪姐姐。」淑妃眼神變幻莫測,但臉上卻是極溫柔親切的笑意,親自挽了薄晶送到回廊上。

  雨打在油紙傘上,就像是靜怡軒裡芭蕉葉的聲音,薄晶匆匆地往玉甯宮跑,心裡卻不停地猜著:「淑妃,倒底對陳妃說了些什麼呢?」

  半夜裡,雨還沒停,雨滴打在琉璃瓦上,叮咚聲倒也好聽。

  薄晶早早上了床,但一直睡不著,翻來覆去的,乾脆坐起身來,喊聲:「知棋。」

  今晚是知棋值寢,她向來是最警醒的,往往薄晶剛起身,她就從偏房裡一溜小跑出來了,可這會兒薄晶連喊了三四聲,也沒有動靜。

  「這丫頭,大半夜地跑哪去了。」薄晶趿上鞋子,自己過去點了燈,倒碗茶水慢慢喝著,想起晚膳時有個小宮女來找知棋,鬼鬼崇崇地說了會子話,之後知棋就心不在焉的。

  正想著呢,就聽院門一響,知棋打著把油傘小跑進來,見薄晶坐在那裡,面上竟也無半絲慌亂,平靜地道:「主子,可巧您醒了,皇后娘娘傳您去儲秀宮。」

  「皇后?」雖然早已經知道知棋是皇后的人,但薄晶還是愣了一下。

  「就穿這身吧。」知棋利落地拿出套淡墨色的衫裙,又過來扶了薄晶坐在妝盒前,簡單地為她把頭髮挽好。

  「主子,咱們走吧。」待薄晶把衣服穿好,知棋已經撐了傘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催著。

  雖然是夏日的雨,也裹了風,薄晶緊了緊衣襟,終於忍不住問道:「皇后娘娘傳我有什麼事?」

  知棋淡淡道:「奴婢不知。」

  薄晶心中不悅,冷冷道:「別忘了你是我玉甯宮的人,現在主子問話,你也敢欺瞞於我嗎?」

  知棋眼波閃動,咬了咬嘴唇,終於輕聲道:「奴婢真的不知,只知道和陳妃娘娘有關,皇后娘娘晚上派人喚了我去,只問了我些主子日常的生活起居。」

  薄晶心裡一動,有些不安起來。

  「你是怎麼答的?」薄晶試探道。

  「奴婢實話實說。」知棋的回答卻也是八面玲瓏。

  「主子,雨越來越大了,快走吧。」知棋乾脆閉了嘴,只拉著薄晶飛快地向儲秀宮走去。

  淑妃,陳妃,皇后,知棋……

  薄晶竭力地思索著皇后叫自己去的原因,難道是陳妃向皇后告了密,但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到了。」知棋輕聲說。

  薄晶抬頭,只見儲秀宮燈火通明,在這一片漆黑的紫禁城裡,卻顯得是那麼詭異。

  驚變

  薄晶惴惴地走進儲秀宮,皇后按照草原的習慣,在花廳四壁都懸掛了織工極為精美的壁毯,並別出心裁地在上面點綴了寶石,更顯華貴逼人。

  儲秀宮的大門敞開了,狂風裹著細碎的雨意直吹得燭火搖曳,薄晶一進門,先看見四壁上晶光四射,似是無數的黑濛濛的妖魔魑魅,睜著妖光閃爍的眼睛瞪著自己,心裡就突地一下,再定睛一瞧,卻是壁毯上的寶石翠玉折射燭光。

  「驚擾妹妹好夢了。」平日裡宮女如雲的儲秀宮,此時竟空空蕩蕩,滿屋閃爍的燭光,只照了皇后一個人,她儀容齊整,端端正正地坐在花廳當中的紫檀鳳椅上。

  「能得娘娘傳召,這是臣妾的福氣,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薄晶忙跪在厚厚的織花地毯上,只見知棋輕手輕腳,無聲地走到皇后身後。

  皇后面無表情地看著薄晶,既不喚她起來,也不說話,那目光讓薄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只覺得整個儲秀宮靜的可怕。

  她猜不出皇后傳自己來的目的,心裡紛紛冒出無數個可怕的猜想,雨越來越大了,一道閃電劃裂天幕,接著就是轟轟的雷聲。

  雖然雨急風驟,但乾清宮的窗子都關得緊緊的,隔著層層的紗簾,順治和淑妃幾乎聽不到什麼雨聲。

  夜很深了,但他們還沒有睡。

  順治輕聲講著些朝裡的事,淑妃用心聽了,微笑著柔聲道:「皇上做的很對。」

  「皇上。」瞧順治說得差不多了,淑妃終於開了口。

  「什麼事?」順治此時心情很好,輕輕擁住了她。

  「今兒個,陳妃她竟然來找我。」淑妃一臉的不解,還微微皺了眉頭。

  「為什麼事?」順治隨口問,他並不對後宮這些雞毛蒜皮爭風吃醋的事太感興趣。

  「她……她竟然對我說,她覺得花塢送去的沐浴香料中有麝香的味道。」淑妃似是十分為難,緩緩地一字字說出。

  「什麼?」順治驚得一呆,立刻道:「陳妃跑來和你說這話?」

  淑妃似是知道順治所想,柔聲道:「臣妾也覺得奇怪,陳妃姐姐最近和皇后娘娘十分要好,就算是真有此事,也應該向皇后去說,怎麼跑來告訴臣妾呢?我一再追問陳妃,陳妃卻吞吞吐吐地說,因為她曾經在儲秀宮,多次見過花塢的李公公。」

  「你的意思是,如果真有此事,就是皇后指使?」順治眼波一凜,審視地盯住淑妃。

  淑妃剛要說話,順治卻已不悅道:「就算陳妃真聞出了麝香的味道,又怕得罪皇后,她大可以不再用這香料就是,為何巴巴地跑來告訴你呢?」

  話裡頗有懷疑淑妃耍弄心機之意。

  他的這些反應,早在淑妃意料之中,只見淑妃幽幽歎口氣道:「誰讓陳妃姐姐心地純良呢。」

  「陳妃見我因小阿哥夭折之事而日漸憔悴,她對小格格母女情深,自然也瞭解我的心情。」

  「她今天來,開始只是暗示那香料對身體不好,讓我棄了別用,我覺得她神情有異,一再逼問,陳妃姐姐是個軟心腸的,最後還是對我講了實話。」

  「我聽了後也沉吟再三,本不想讓皇上分心的,但我的小阿哥死不足惜,只可憐其他嬪妃姐妹們,再說了,倘若皇后無所出,豈不是要害得皇上絕……後……」

  順治猶是半信半疑,他知道淑妃和皇后向來勢同水火,陷害誣衊之事屢見不鮮,所以只是淡淡地道:「明天朕召了陳妃來問問再講。」

  淑妃見狀,也不再多話,只是嗚嗚咽咽地哭幾聲,又忙道:「求皇上恕罪,我是想起了我們的小阿哥。」

  順治早就對皇后生厭,又聽淑妃提起夭折的兒子,伸手攬住淑妃,安慰道:「你別再傷心了,那香料不用了就是,終究她是太后的侄女,又是科爾沁的公主,朕再想廢了她,也得以大局為重,再說了,你既然都說花塢可能是她的人,想必就算真去查了,也未必查得到什麼。」

  淑妃也不答話,只眼淚一顆顆地落下,順治心疼地擁緊了,輕聲道:「你放心,真有合適的機會,朕定會廢了她。」

  「皇上。」淑妃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刻笑逐顏開。

  天應該快亮了。

  薄晶坐在水晶簾前,手指劃動,便有細碎的叮噹聲清悅響起。

  「主子,饒是困不著,略躺躺也好呀。」她不睡,知棋也立在旁邊,低聲勸道。

  「我睡不著,你也坐下,陪我說說話吧。」薄晶向她溫言道,知棋躊躇片刻,還是坐下了,低著頭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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