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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莊太后喜歡地瞧著娜木鐘,卻看見順治翻著眼睛無禮的樣子,忙推他道:「這孩子,快見過叔父攝政王呀。」

  順治乾脆大刺刺地坐下了,瞪著多爾袞道:「朕是君,他是臣,哪有君向臣行禮的。」

  多爾袞不悅,但還是淡淡地道:「多爾袞見過皇上。」

  心中道:若不是看在你額娘的面子上,這皇上哪裡還輪到你坐。

  莊太后看在眼裡,忙道:「攝政王來得正好,這是我哥哥的女兒娜木鐘,又美麗又聰明,我真是喜歡到心坎裡了,難得和福臨也要好得很,瞧玩得這一身泥。」

  多爾袞看著她,臉上浮現幾絲柔情,柔聲道:「既然你這麼喜歡,就把她留下來陪你,給皇上當皇后吧。」

  娜木鐘已經曉了些人事,知道這個小男孩就是清朝的皇帝,自己的表弟愛新覺羅?福臨,聽多爾袞這麼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

  「朕不要。」

  順治沉著臉一字字地道。

  「福臨不要胡鬧,」莊太后趕忙說,「剛才和表姐不是玩的好得很嗎?」

  娜木鐘臉一紅,心裡氣道:你不願意要,我還不願意嫁呢。

  但任性霸道的脾氣壓不住,偏偏和順治作對道:「娜木鐘謝攝政王,娜木鐘願意。」

  順治開始並不知道她身份時,對這個調皮美麗的女孩頗有好感,但他心中最恨的就是多爾袞,只要是多爾袞要他做的,他就是不要做。

  但十歲的順治又怎能扭的過獨攬大權的多爾袞,喜愛娜木鐘的莊太后呢?

  順治五年,博爾濟吉特氏?娜木鐘,正式嫁入紫禁城,成為順治的第一位皇后。

  搖搖的燭光下,娜木鐘唇角含笑,眼神溫柔,似乎是在回味曾經那段幸福但短暫的時光。

  因為是多爾袞力主的大婚,十三歲的順治在典禮上一直冷著臉,瞧都不瞧她一眼,直到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了,龍鳳花燭明晃晃地照著兩個人。

  十六歲的娜木鐘已經成為草原上最美麗,最嬌豔的少女,她第一次遇見對自己如此冷漠的男子。

  「你真的就不願意看我一眼嗎?」她的聲音婉轉清脆,像宮外林間飛翔的黃鸝。

  她的這句話讓順治滿心的不忿找到了藉口,他怒道:「大膽,當著朕的面竟然敢直稱你我。」

  娜木鐘看著這個比自己還矮小的皇帝,咯咯地笑起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敢看我。」

  順治終究只有十三歲,撐不住轉頭瞄她一眼,嘴硬道:「朕乃真龍天子,朕有誰不敢看的?」

  這一眼看過去,順治就再也轉不過頭來了,眼前的少女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嬌縱任性的小女孩,秀眉如黛,星眸微閃,宮裡沒有哪個女子比得上她。

  「表弟?」娜木鐘從他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得意地改了稱呼。

  「你的名字是?」順治走到了她身邊坐下,臉竟然有些微紅。

  娜木鐘燦然一笑,伸手拉住了順治,輕聲道:「草原上最美麗的花朵——娜木鐘。」

  他也曾經言聽計從,也曾耳鬢廝磨,也曾甜言蜜語……

  但紅顏還未老……他就已經又有了淑妃、琦妃、巴嬪、樂嬪、陳嬪……

  娜木鐘的神情狂亂起來,她恍惚地伸手指向薄晶,顫聲道:「姑姑,姑姑,你瞧見沒有,她站在那裡,穿著那套白衣服,看著我笑,她說你輸了,說你輸了。」

  薄晶見皇后看自己的眼神裡有驚、有懼,但更多是透骨的恨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娘娘,那是琳貴人,您的好姐妹呀。」塔娜見狀不對,忙拿個手巾帕子過來給皇后拭了臉,輕聲道。

  皇后漸漸冷靜下來,軟弱無奈的表情慢慢退去,輕輕揮手道:「晚了,妹妹該回玉甯宮了,小心宮裡鬧鬼。」

  薄晶沒想到她會說最後一句,愣在那裡。

  莊太后忙打圓場道:「你姐姐不舒服,盡說些胡話,你別理她,讓塔娜送你回去吧。」

  出門前,薄晶回頭看一眼,見皇后挺直了腰,雙眼卻仍是淒怨的迷朦,莊太后輕輕拍著她的手,薄晶心裡漸漸覺得:凡可恨人必有可憐之處,皇后也不只過是一個想得到愛情、得到了愛情、最終失去愛情的平常女人。

  如果是一般尋常的婦人,還能光明正大地吃醋耍脾氣,但偏偏她是皇后。

  即使整整一個夜晚都是在淚水中浸泡,她也要也必須在清晨用脂粉掩飾住,順治看到的,只是一個略有些疲倦,但卻是微笑著的娜木鐘。

  順治每次來給太后請安,都會找藉口匆匆離開,但這次他卻坐了很久,而且溫柔地握著皇后的手。

  「朕這些天來對你是有些冷淡了,皇后不會怪我吧?」十六歲的少年已經看過了太多的女人,他的溫柔也透著淡淡的厭倦和敷衍。

  莊太后喝著茶,微笑著,心裡卻是了然的冰冷,向來對娜木鐘冷淡至極的福臨,竟然肯這樣溫柔地敷衍她,可見淑妃或說是淑妃肚裡的孩子,他是多麼地重視。

  娜木鐘又怎會看不懂順治眼底的警醒呢……

  他在溫柔地深情地看著自己,幾年來沒有的專注,但那炯炯的目光裡,卻藏著懷疑、警惕和提防,他的唇邊帶著笑,但那笑也是蒼白無力的,他這樣對自己,全是為了那個瓜爾佳氏的賤人……

  娜木鐘忽然閃電般從順治手裡抽出手來,順治的笑僵在那裡,臉色漸漸發青,但娜木鐘只是不為所懼地冷冷地盯著他。

  「福臨,皇額娘讓塔娜特意做了你最愛吃的酥酪點心,快來嘗嘗。」莊太后見勢不對,忙打岔,過去拉了福臨過來,卻又向娜木鐘丟了個眼色。

  娜木鐘像是從夢裡醒來了,苦笑了一下,起身跟了過去。

  「皇上,我也愛吃這酥酪點心,昨晚差點就吃完了,是皇額娘非說要給皇上留著,不許我吃呢。」娜木鐘微笑著從塔娜手裡接過盤子。

  「淑妃妹妹正害著喜,要不給她留幾個吧。」娜木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順治,順治拿了一塊輕輕咬著,臉色卻緩和了下來。

  「難為皇后疼她了,不過既然皇后愛吃,朕也愛吃,哪裡輪得到她呢?」順治故意微笑著這樣說,一方面想平息娜木鐘的妒火,另一方面也怕這盤酥酪點心送到靜怡軒前,就會被加入什麼東西。

  雖然明知道是假的,但娜木鐘還是甜甜地笑了,反常地擁有小女孩的嬌嗔,「皇上就是這麼小氣。」

  皇上就是這麼小氣……

  性愛奢侈的十六歲的小皇后和清朴的十三歲小皇帝,曾經總是為些雜事吵起嘴來,衣袖上綴的貓眼啊,旗頭上的東珠啊。

  爭到最後,互不相讓的兩人都嘟著嘴轉過身去了,順治氣鼓鼓地皺著眉,最後還是娜木鐘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過去推他一把,又是撒嬌又是指責的一句——

  「皇上就是這麼小氣……」

  人還是當時的人,話還是當時的話,但為什麼,偏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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