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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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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爹派來的麼?」我眨了眨眼睛,看著他。臨走的時候阿爹答應過我,會派人來看我,給我磅好吃的。 他並沒有回答我,只是問我:「你想回家嗎?」 我當然想回家,做夢都想要回家。 我又問他:「你是哥哥派來的麼?」 他對我微笑,問我:「你還有哥哥?」 我當然有哥哥,而且有五個哥哥,尤其五哥最疼我。我臨走的時候他還大哭了一場,用鞭子將泥地上的沙土全都抽得東一條西一條。我知道他是因為捨不得我,捨不得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這個人連我有哥哥都不知道,看來並不是家裡派來的人,我略微有點兒失望。問他:「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他說:「你曾經告訴過我。」 我告訴他的?我原來認識他麼? 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不覺得這個人是騙子。大約因為不會有這麼奇怪的騙子,這世上的騙子都會努力把自己扮成正常人,他們才不會奇奇怪怪呢,因為那樣容易露出破綻,被人揭穿。 我歪著頭打量他,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說:「我是顧劍。」 他沒有說別的話,仿佛這四個字已經代表了一切。 我壓根兒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我說:「我要去找阿渡了。」 他對我說:「我找了三年才見到你,你就不肯同我多說一會兒話麼?」 我覺得好生奇怪:「你為什麼要找我?你怎麼會找了我三年?三年前我認識你麼?」 他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三年前我把你氣跑了,只好一直找,直到今天才找到你。可是你已經不認得我了。」 我覺得他在騙人,別說三年前的事,就是十三年前的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的記性可好啦,我兩三歲時,剛記事不久,就記得不少事了。比如,阿娘曾給我吃一種酸酸的果子漿,我很不愛吃;又或者阿娘抱著我,看父王跑馬歸來,金色的晨曦鍍在父王身上,他就像穿了一件金色的盔甲一般,威風凜凜。 我決意不再同他說話。我轉身就走,阿渡會到哪裡去了呢?我一邊想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顧劍還站在那裡看著我,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看見我回頭看他,他又對我笑了笑。他都對我笑了好幾次了,我突然覺得他的笑像水面上浮著的一層碎冰,就像對著我笑,其實是件讓他非常難受的事似的。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還硬說我認識他,我可不認識這樣的怪人。 我走出巷子的時候,才發現阿渡就坐在橋邊。她呆呆地看著我,我問她:「你跑到哪裡去了,我都擔心死了。」 阿渡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我搖她她也不動。這時候那個顧劍過來,他朝著阿渡輕輕一彈指,只聽「嗤」一聲,阿渡就「呼」地跳起來,一手拔出她那柄金錯刀,另一隻手將我拉到她的身後。 那個顧劍悠悠地笑著,說道:「三年前我們就交過手,剛剛我一指就卦住了你的穴道。你難道不明白,如果我真的想做什麼,就憑你是絕對攔不住我的麼?」 阿渡並不說話,只是兇狠地看著他,那架式像是護雛的母雞似的。有一次李承鄞真的把我氣倒了,阿渡也是這樣瞪著他的。 我沒想到這個顧劍能封住阿渡的穴道,阿渡的身手非常了得,尋常人根本接近不了她,更別提輕易制住她了,這個顧劍武功高得簡直是匪夷所思。我瞠目結舌地瞧著他。 他卻只是長長歎了口氣,看著拔刀相向的阿渡。和在阿渡身後探頭探及的我……然後他又瞧了我一眼,終於轉身走了。 我一直看著他走遠,巷子裡空蕩蕩的,那個怪怪石顧劍終於走得看不見了。我問阿渡:「你不要緊吧?有沒有受傷?」 阿渡搖了搖頭,做了一個手勢。 我知道那個手勢的意思,她是問我是不是很難過。 我為什麼要難過? 我覺得她莫名其妙,於是大大地朝她翻了個白眼。 天色漸漸暗下來,我帶著阿渡上問月樓去吃飯。 我們出來街上閒逛的時候,總是在問月樓來吃飯,因為這裡的雙拼鴛鴦炙可好吃了。 坐下來吃炙肉的時候,賣喝的何伯帶著他的女兒福姐兒也上樓來了。何伯是個瞎子,可是拉得一手好胡琴,每次到問月樓來吃酒,我都要煩福姐兒唱上一曲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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