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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黃天狂兵團從最外一層開始,以無數金銀珠寶蠱惑人心,吸收低層民眾反攻高層階級,十天之內,如暴風驟雨,此刻更是兵臨城關,萬眾壓境。

  麻隨,處漠中之地,據守綠洲七處,其中以和煙最大,資源最為豐富,麻隨的七大綠洲互相臨近,明水暗流交錯盤亙。民族合計四十有三,其以雨族為王,尤以埭族為卑,共有人民五十余萬,貧富懸殊,奴隸交易十分興盛。麻隨貴族更是貪婪無厭,不見武裝逐步提升卻見嬌奢日益膨脹,現在反被奴隸及貧民壓倒,倒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只見堂下眾人眉頭糾結,目光飛散,個個都一副隨時會暈倒的樣子,國王格爾勁勤更是不做他想,一般兀自消沉!

  只是奴隸圍城,又有何驚?

  只是貧民造反,又有何懼?

  可如今,眺看關外一眼,依舊能感覺到那無法揮去的腥風血氣!

  河水嫣紅,無人敢飲,百花競豔,無人敢摘!

  關外群眾不知是受了什麼妖術,反投若問者,皆是性情大變,搶殺成狂,據探子回報,若問之旅駐紮在最外層,凡有後退者殺無赦,每日烈陽高照,曬乾的屍體一具壓著一具無人在意,城裡的民眾更是日夜閉門,街道上孤風蕭條,生機暗然。

  「陛下!恕臣直言,臣認為,天都一定不會派兵救援,如今我麻隨已然搖搖欲墜,即使勉強過了這一關。也是元氣大傷,內亂難平,天都與我們的協議已成一紙無用盟書!」這位說話的將領看來還算清醒,知曉當前形勢必須做出將損失降至最小的決定。

  「陛下!麻隨有今天,歸根結底是我們自身的分裂造成。左大輔親雲派,主張與雲沛修好;右大輔盟天派,主張與天都合作。兩派也都有其道理。雲沛、麻隨、鴣劾、彌贊相對毗鄰,只有天都遠在北漠之巔,而雲沛資源豐富,國力強盛,若與之修好,可為麻隨帶來很多好處,此為親雲。然而雲沛日益壯大不見衰敗,終有一天會佔領其他國地綠洲,這又令人憂慮不安,不如同意天都的結盟政策,造成與雲沛抗衡之勢,那必能維持現狀而活。於是陛下派雨薔公主與雲沛和親,假意修好,同時又派人與天都聯繫,秘密結盟,此為盟天……」

  他說到這裡,稍微抬頭看了看格爾勁勤的臉色,大約他是說到了眾人心中的結上,只覺這氣氛頓時又寂靜不少。

  格爾勁勤緩緩地閉上眼,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決策太過天真,嘴角不自覺得泛起絲絲嘲諷。

  「你的意思是,如今雲沛早已知曉我們的心思,根本不會派兵救援,而鴣劾兵弱,為自保定然不會在沒把握的情況下出兵。至於我們自己,現下也對天都失去了合作價值,徹底成了若問黃禍的盤中餐?」

  是了,無論求誰也沒用,誰也幫不了,若問之毒已然入骨,就算有援兵來救,他們仍舊可以先消滅和煙政權再圖抵抗。反正,和煙就在中心。

  哎……

  歎口氣,格爾勁勤痛苦地說道:「投降吧!修書若問,和煙王宮願意臣服,恭迎黃天狂兵團入關,條件只得一個,放我王族一千七百人之性命,留我和煙山後貴族陵墓群為殘喘之地,吾等將永不再踏出陵界之外半步。國亂之事,不與之幹!」

  「陛下!陛下呀!」一干將領轟然跪地,齊聲道:「我等武夫,不知亂政背後多少心思,但起碼都知道戰場上棄國投降,是何等的恥辱,您是一國之王,卻主動放棄國家,只求自保,這,這如何能令眾人臣服,如何能受萬民景仰呀!」

  聽到這話,格爾勁勤一陣怒,一掌劈在寶座的扶手上,「閉嘴!如今還能怎樣?無我雨族,何來麻隨!無王之國,怎能稱國!如我覆滅,國何必存,民何必有!若問入境之後,何方曾見景仰?保我王族一脈,還可謀劃未來!」

  他言辭激動,面紅耳赤,想必壓抑已久,此刻傾然爆發。眾將眾臣看著國王略有失心的樣子,卻是一片沉默。

  終於,右大輔開口了,聲音蒼白無力,「投降吧!至少能保住不少人的性命!留得青山有柴燒,求得喘息謀後繼!」

  話已到此,無人再有非議。

  無雲的天空,蔚藍一望無際,由夜入晝,卻已無人歡欣耕作,這裡是和煙,麻隨都城,也是麻隨國如今唯一沒有陷落的地方,然而,當太陽的箭光一道一道射進和煙宮殿時,只聽到一聲撕裂人心的木嘰聲。

  喀——!

  正宮大門打開了,一點一點將這古老王廷的景象向世間展現。

  仿佛開這個門用去了一千年那麼悠長。

  眾人匍匐,地磚上落葉飄零,一眼看去,跪在最前面,手托錦盤的,竟是麻隨國王格爾勁勤。

  門外,黃天狂兵團大旗翻動,氣勢洶湧的士兵目光帶血,連呼吸,都散發出濃重的躁動和暴戾。他們看著跪在面前的國王及列臣,皆是嗤之以鼻,戲謔不已。

  大門正前,隻身幾能蔭路的黃禍首領若問,此刻嘴角帶著嘲諷的微笑,從馬上躍下,黑色的身影每向前一步,便如魔神踏界一樣震動萬顆懼駭之心,橫風交錯中,帶起了眾人額際的汗水,應著陽光,仿佛千鑽飛空,一片神話般的奇幻。

  然,這不是和平盛世的良辰美景,而是大難臨頭無處可逃的死口絕境。

  若問走到格爾勁勤旁邊,一手還握著粗大的黑色馬鞭,一手隨意地拿起錦盤裡的玉璽和象徵國王地位的紅玉扳指,卻是一笑,「緋問,」他叫住身後的紅衣舞姬,把扳指順手一扔,緋問接在手裡,高興地戴在了拇指上,「謝首領賞賜!」說完,回頭向右邊的藍衣舞姬挑挑眉頭示威!藍衣舞姬眼一凜,確是有些不甘心的樣子。

  若問再沒有理會跪在面前的降眾,一味進入大殿裡,毫無突兀地坐在了國王的寶座上,瞬間那宮殿就像找到了新的主人一樣金光閃爍,蠻狐、落鷹、狼頭、誠象等人也跟了進去,分兩隊列站左右,好像回到了北漠的寨子。

  「叫他們滾!」

  若問斜倚在寬大的寶座上,表情十分陰戾。

  蠻狐聞言,轉身走到宮殿門口,吼道:「都滾吧!還跪在那做什麼!」

  格爾勁勤頭冒冷汗,緩緩放下手中的託盤,壯膽問道:「這……這國王玉璽還請收下!」

  蠻狐卻是一聲奸笑,嚇得這一干跪在院子裡的人個個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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