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夢清蘿 | 上頁 下頁
二一二


  太后慢慢地踱到窗前,良久歎道:「不錯,我猜得分毫不差。你若恨,便恨吧。」

  我搖搖頭,「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皇上那時與我……親密有加,定使太后很擔心吧,如果那時我身懷有孕,甚至產下阿哥,皇上說不定會立刻將他封為太子,大清朝的太子,如果我真的榮惠當然沒有問題,可偏偏我不是,我是個來歷不明的人物,若讓我的兒子成為太子,會讓太后更加不安吧。所以太后在出宮之前便定下此計,只是後來苦塵大師將『冬迎春』簪到我頭上,太后才因此改了主意罷?」

  太后長歎一聲:「不錯,如若那天沒有你與苦塵一番對話,你現在,早已是先皇后了吧。」

  我點點頭,「我還是有些不明白,那冬迎春是加到了給我喝的卻敵茶中麼?為何我還會出現那種麻痹的感覺?」

  太后苦笑一下,「苦是冬迎春的份量不足,中毒之人確會出現一些症狀的,如不及時服用解藥。仍是一命嗚呼罷。」

  「那真正的解藥就是後來薩滿送來的聖水?」

  太后點點頭,我又惑道:「可是後來……我明明又出現了類似的症狀。」

  「你也說是類似,」太后回過頭來。「那薩滿是一位精通穴位的高手,他只需在你足底一按,你便會出現那樣的症狀。」

  我恍然大悟道:「那也是迫使皇上訊速處決董鄂氏而使的抬術了?」

  「不錯,只是,卻又跑出來一個貞嬪。讓我不得不打亂全盤計劃。」

  我搖頭道:「打亂計劃的不是貞嬪,而是您自己。正因為我沒死。所以皇上才會漸漸冷靜下來,才沒有立時處死董鄂氏。不過,三利而得其一,太后也算是取得勝利了。」

  太后長歎一聲。「這便是上天的高明之處,讓你覺得已經跳出了他的掌控。殊不知卻仍在他的掌中。」

  「還是那句話,您後悔麼?」

  「已經做了的事,就永遠不要後悔。」太后神情堅定,「其實通過這次的事,我也想得明白,董鄂氏肯為皇上犧牲性命,我又何必苦苦相逼,一切,就順應天意罷。」

  我點點頭,「理應如此。」

  「還有……三年?」

  太后的聲音滄涼至極,我心酸地點點頭,三年後,他會出家?還是……會死?

  「是福全還是玄燁?」太后目光咄咄地看著我。

  「是……玄燁。」

  太后輕輕閉上眼睛,我輕歎一聲,退出門去,太后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答應我,在那天到來之前,留在宮裡,別讓他到最後……還那麼傷心。」

  陪他走到最後……嗎?

  自那天起,太后將玄燁接去慈甯宮撫養,這一舉動使得眾人投在榮親王身上的目光又轉移到玄燁身上,皇貴妃重新擁有兒子後整日深居簡出,後宮諸事仍是由貴妃佟佳氏負責,宮中一切好似又恢復了正常,順治整日勤於國事,對後宮的點召儘量均衡,與太后的關係也似有好轉,一切都那麼有條不紊,只是再沒有來過坤甯宮,所有的一切,真的好像回到三年前,我剛剛來到這個朝代的時候。

  玄燁過來看我,沒有佟妃跟著,只他一人,他沉默了很多,我知道那是對我的歉意,他說當他得知我懷了孩子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我會奪了他的未來,但是現在,我卻向太后說出了他會繼位的事實。

  「你曾有過捷徑,但是最後還是放棄了,為了你的母親。」

  他仰頭望著我,「人生不僅是只有權勢。」

  我輕笑,「這就對了,幫你的人是你自己。」

  我的日子又恢復了當初的簡單,來喜的休養了大半年後,終於回到了京城,只是我不敢留他在身邊,趕他回慈甯宮去。在我身邊的人,都會很苦。

  沒過兩天,來喜又收拾了包袱回來,笑嘻嘻地對我說:「辦砸了差事,太后要打奴才板子,奴才只好逃回來了。」

  我靠在院中躺椅上,聽了他的話只是笑笑,閉上眼繼續享受習習涼風。來喜怪叫著歡呼一聲,湊過來不停地講著他養傷時的趣事,只口不提襲人與湘雲,對於他的我有些感動,卻又發現他幾句話不離一個人。追星。他不是向來不齒追星對他的嚴格要求麼?怎麼突然脾性大轉?而且,那個萬年冰塊臉真的有那麼多趣事?

  耳邊又隱隱響起幽怨的蕭聲,來喜結束了他講了N多天的故事。起身離去,一陣輕風拂過,我身邊多了一人,白衣勝雪,隨性灑意,是逐月。

  他在年初時硬被順治派出宮去,直到端午節那天的最後一刻才趕回宮中,趕在張德海之前擋在我身前接住了那把早已失了力道的匕首。

  他說他離宮時曾來看過我,只是我不知道,他說他本想給順治最後一次機會,可是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

  我聞言輕笑,這樣不是很好?

  他說,你還願跟我走麼?

  我沉默了良久,我……答應了太后,要再留幾年。

  你留下,不是因為太后,而是因為你的心。他這麼說著,然後,每隔幾日,便會來坤甯宮吹曲子給我聽,偶爾陪我聊天,或者一言不發地陪我賞月,我不知道自己留下的原因是否跟他說的一樣,只是一想到離開,我的心就會空空的。沒了著落。

  順治在忙碌了三個月後終於再度來到坤甯宮,但卻沒有直接進來,而是派了常喜來問,問我想不想見他。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我們之前應了前句,卻沒有相思成淚,只有淡淡的愁。

  「我做得好麼?」

  我輕笑,「很好。」我拿出棋盤,「想下棋麼?」

  他咧嘴一笑,「好。」

  那天我們下棋下到很晚,五子棋,我只會這個,不知為何,他卻常常失誤,看我因勝利而揚起微笑他的眼中就會添加一抺欣慰。

  第二日,他又來了,我沒有見他,從那以後,他每月只在那日前來,有時下棋,有時撫琴,也會談天說地,現在我們更像是一對朋友,一雙知已,珍惜相見的時間,以保持心頭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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