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夢清蘿 | 上頁 下頁 |
一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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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帳冊輕輕地放到幾上,坐到他身旁道:「也就是說,此次籌款行動徹底失敗了,一紋銀子也沒見著。」 他地臉色紅了紅,惱得緊盯著那本賬冊,「明日我就派人各家去要,看他們誰敢不給!」 我一時無語,「這……會不會太不講理了?」 他看了我一眼,「他們想蒙混過關,我偏偏不如了他們地願,我是皇上,他們能奈我何?」 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剛想說話,門口傳來一聲厲喝:「正回你是皇上,更不能如此胡鬧!」 聲一入耳,我與順治皆是一驚,這個聲音……竟是太后! 朝門口看去,果然,太后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柳眉倒豎,粉面含怒,我二人連忙起身,上前兩步給太后請安。 太后是什麼時候回宮的?為什麼事先一點消息也沒有?正當我驚疑之時,順治開口道:「皇額娘是何時回來的?也不知會兒子一聲,兒子好去接您。」 太后冷哼一聲,「知會你?你有時間搭理我麼?不是得去文武百官家要銀子麼?」 太后不愧是後宮中的大姐頭,她這一發火,就連脾氣向來不怎麼好地順治都訕訕得不知說什麼好。 太后怒道:「一個皇上,一個皇后,合起來胡鬧!硬逼著官員寫借據,傳出去成何體統!」 順治皺眉道:「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又關皇后什麼事了?」 「不關她地事?」太后瞟了我一眼,「那皇后集齊後宮捐銀子又是怎麼回事?」太后緩了口氣,「想修太和殿,國庫中沒有錢麼?內務府沒有錢麼?非得拉下臉來跟人要?皇室的臉面都快讓你們丟盡了!」 這是我第一次切切實實的感受到太后身上的怒氣,低著頭,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順治不著痕跡的側了側身子,將我擋在身後,也口氣不佳地道:「現時邊關戰事吃緊,國庫庫銀豈可隨便動用?他們是國之臣子,理應為朕分憂!」 「這是分憂麼?這是讓人笑話!」太后指著順治氣道:「修個太和殿,你準備修進去多少銀子?四十萬兩還不夠用麼?」 順治臉色急變,我心中暗忖,太后的消息真是靈通,這幾日我與順治籌集的銀子可不正是近四十萬兩麼。 太后盯著順治道:「不管你想做什麼,也不能讓史官和百姓記你一個貪奢好欲之名!」 對著太后的目光,順治沒有絲毫退縮,「兒子想做什麼,後額娘還不知道麼?」 太后的瞳孔縮縮,「身為皇帝,做事要審時視度,不可隨心而為。」 順治大聲道:「不可隨心,更不能違背良心!」 太后臉色漸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萬代基業,有時必須要捨棄一些東西!」 我呆呆的看著這對母子你來我往的打著啞謎,心中一陣迷茫,難道說順治想用這些錢做什麼,太后全都知道麼?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母子 聽了太后的話,順治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果然知道……」 太后重重地吐了口氣,偏過臉去,「我知道不知道,一點也不重要!」 順治的臉上染上一絲憤然之色,他大聲道:「不!對我來說相當重要!」他的雙眸中閃動著受傷的光芒,「你……為何也合著他們騙我!」 見著順治的樣子,太后似是有些於心不忍,但很快她狠心的扭過頭,「告訴你又怎麼樣?讓你知道後再像現在這樣由著性子胡來麼?」 順治盯著太后緩緩地搖了搖頭,「我還以為……呵呵……」他自嘲地笑了兩聲,慢慢的朝門口走去,經過太后身邊時,他微頓了一下,似是希望太后將他叫住,知識太后臉色鐵青,雙唇禁閉,並無開口之意,順治面上嘲弄之色更濃,大步走出殿門。 「福臨!」我連忙叫住他。 他停了停,「讓我一個人……呆一會。」他的語氣竟是前所未有的消沉。 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時,我轉向太后急道:「皇額娘,您……」 太后抬眼看著我,她眼中莫名的哀傷之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語氣不自覺的放緩,「您為什麼……」 「為什麼不叫住他?」太后反問。 我點點頭,他有機會的,不是麼? 太后看著我,神色顯得有些漠然,「因為我每做一件事前,都會好好想想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我愣在原地。他要走了,你叫住他,這麼簡單的事。會有什麼後果? 「我又何嘗不想叫住他?我又合唱想我母子離心?」太后地嗓音略帶了一絲顫抖,「只是……」她遲疑了一下。仿佛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再跟我說下去,終於,她輕歎一聲。「只是我若叫住他,便是對他認了輸了。」 我困惑的搖搖頭。她在說什麼?什麼認輸? 太后淡淡地道:「知道我為何出宮麼? 呃……不是養病去了麼?不過顯然在這個時候這個答案是不正確的。我選擇沉默,聽太后說下去,太后長歎道:「我就是怕會與他鬧成這副樣子。」 我皺了皺眉,「皇額娘既然早知道這件事,就應先告訴他,兩人一起想辦法,芑不必現在要好得多?」 「那……那與現在又有什麼區別?」 太后盯了我半天,才道:「不明白麼?這件事若是早讓他知道,他便會鬧著要與我站在同一陣營,動用庫銀了。現在他自己查出來,也明白了朝臣們的意思,沒人支持他不敢輕易動那些庫銀,所以他只能自己想辦法。」 我這才有些明白,原來太后出宮,就是想避過與順治的正面衝突。「那……」我呐呐地開口,「向大臣們籌些銀子,又可以不動庫銀,芑不是一條解決之道?」 「的確是一條解決之道。」太后道:「不過……一次行了,兩次呢?三次呢?若是開了這個先例,日後誰還肯為朝廷盡心盡力辦事?況且向朝臣索捐,誰能捐得多?誰又敢捐得多?一年的俸祿不過那麼點兒銀子,若是捐得多了,不是擺明著告訴眾人他貪了銀子麼?」 太后說得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但我又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著那麼些人死於疫症?」 「一將功成萬骨枯。」太后看著我,「治國也是如此,想要得到更多,必然會有放棄。他……始終看不透這一點。」 我怔在原地,細細地思索太后的話,突然間,我一下子明白過來,不由得打個冷戰,身體也不能自抑地微微顫抖。身為帝王,不能感情用事,不能意氣用事,要冷靜的看待每一件事情,權衡利弊,再作出最終決定。太后說,他始終看不透這一點,那麼……太后竟是要用這十萬條性命老教會福臨該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帝王嗎?所以太后對此事不聞不問,任由朝臣們合起來瞞著他,讓他氣急敗壞,讓他無能為力,最終讓他明白,皇帝不是那麼還做的,不是想什麼是什麼,要懂得取捨,相信這十萬百姓,是矣鑄就一副襯得上帝王地鐵石心腸了。 這就是他要走的路麼?這就是他要學習地帝王之術麼?不嫌太過殘忍麼?驚恐之餘,對他又是深深的疼惜,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年,他每日所學的,就是這些! 「你不必替他抱屈。」太后仿似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你所想的,他一早就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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