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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怡嬪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說從前哪,有一隻羊,它離了群,雖然草原上危機四伏,不過離群也有離群的好處,離了群,它發現的肥美牧草可就歸了它一個人了,就這樣,它每日遊蕩,終於有一天,它覺得很孤單,想回到羊群中去,可因為它當初的自私,使得羊群不再接納它,這時有一隻綿羊站出來,主動與它交好,還將自己的牧草分給它吃,這只離群的羊感動極了,心甘情願的跟著綿羊四處遊走,有一天這只離群羊發現自己與綿羊走入了狼群之中,離群羊挺身而出,想保護綿羊逃走,結果……」怡嬪說到這停下,笑著說:「大傢伙猜猜,這兩隻羊最終結局是什麼?」

  眾人皆不語,惟獨宛如一臉黯然地說;「它們倆個大概都入了狼腹啦。」烏雲珠輕輕拉了一下宛如,看著一臉不解的宛如,烏雲珠的眉頭粥得更緊,臉色也顯得有些蒼白。

  第七十章 樹欲靜(二)

  怡嬪微笑著坐下,說道:「貞嬪可是猜錯了,就在那只離群羊奮不顧身的時候,身後卻突然一陣疼痛,它回頭一看,你猜怎麼著?」她賣這關子看了一圈,聽到這我幾乎已經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果然,她接著道:「那只離群羊回頭一看,卻是那只綿羊咬住了它,口中露出了它以前從未見過的森森撩牙,那只綿羊得意地看著它,身上一搖,竟掉下一張羊皮,原來那只綿羊,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在場凡是長了耳朵的人,都聽得出怡嬪的眩外之音,那只自私的離群羊,是烏雲珠,而那只披著羊皮的狼,不用說,就是我。

  這時泡好的蒙頂茶端了上來,佟妃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笑道:「怡嬪將的故事倒也新鮮,這還真是知『羊『知面不知心呢。」

  我幾乎壓抑不住即將爆發的小宇宙,洛顏在一旁撇著嘴說:「什麼鬼故事,一點都不好聽。」

  怡嬪聽後不僅不生氣,反而揚起了勝利的笑容,看著她的笑臉,我心中不禁替她悲哀,她以為,勝的是她嗎?這個女人,比我還要傻。這時我留意到身邊侍侯茶水的換成了湘雲,它此時正瞪著佟妃那邊,目標卻不是佟妃,而是佟妃身後的人,晴兒,我記得她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當初就是她,狐假虎威地打了湘雲一個耳光,她感受到湘雲的目光,輕葿地勾起嘴角,我終於明白。原來不是奴才瞧不上奴才,而是奴才的主子讓人瞧不起,連帶著身邊的人會被人欺負。我地心突然平靜下來,今天晚上。我已經忍夠了。古人不也說過嗎?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洛顏剛要再說些什麼,我悄悄按住她的手。輕笑道:「怡嬪妹妹的故事不僅動聽,還蘊涵哲理。告誡我們以後要帶眼識人。」

  怡嬪輕笑著說;「還是娘娘聽得透徹。」

  我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看著佟妃道:「有一件事本宮幾乎忘了,多虧聽了怡嬪妹妹地故事,才又想了起來。」看著佟妃詢問的目光,我笑道:「本宮前些時間病著地時候。坤甯宮裡有個不長眼的奴才衝撞了妹妹身邊的人,還弄髒了妹妹心愛地衣物。姐姐雖然知道這事,但卻一直沒機會給妹妹賠禮,襲人,」我說道:「回頭挑兩匹上好的綢緞給佟妃送去,權當本宮補償給妹妹地。」

  襲人一愣,隨即點頭答應,有些嬪妃地臉上現出一股羡慕神情,怡嬪更是一副又得意,又豔羨的樣子,仿佛我真是聽了她的故事才有了這個覺悟。佟妃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才笑道:「只道是什麼事,這麼點小事也值得姐姐一提?妹妹早就忘記了。」

  我笑道:「事情雖小,但卻顯得坤甯宮的人不知進退。」我冷聲道:「湘雲,還不去給佟妃娘娘賠禮,以後要記得帶眼識人,看清眼前地是誰,別仗著自己是坤甯宮出來的,便將眼睛放在頭頂上。」

  湘雲愣在原地,眼圈刷地紅了,襲人在一旁捅了捅她,她才回過神來,含著眼淚走到佟妃面前咬了咬唇,曲膝跪倒,顫聲道:「奴婢目中無人,請佟妃娘娘責罰。」

  佟妃微皺了下眉,好似想不通我為何這麼做,隨即地笑道;「行了,起來罷,本不是什麼大不了地事情,再說姐姐送給妹妹的兩匹綢緞,可比妹妹的衣服稀罕得多了,只是別讓其他姐妹嫉妒才好。」

  綢緞是貢品中的極品,每年也只有十匹,今年的昨日剛到,順治讓太后挑了兩匹顏色穩重的,其餘的全都送來了坤甯宮,這一舉動不知讓多少嬪妃紅了眼睛,如今我一送就是兩匹,也難怪佟妃會這麼說。

  我笑道;「虧得妹妹是大度之人,湘雲,還不謝佟妃娘娘的不罰之恩?」

  湘雲依言謝了恩,退回我身後,佟妃身後的晴兒適時地送上一個得意的眼神,使得湘雲的小臉憋的通紅,拳頭攥的緊緊的。

  我抿了口茶水,悠閒地道:「妹妹的蒙頂茶的確不錯,本應讓人有心曠神怡之感,可姐姐現在心中卻有些難受呢。」

  「哦?」佟妃疑道:「姐姐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我點了點頭,指著湘雲道:「還不是因為這個丫頭。」

  湘雲有些迷茫,淚水更是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佟妃也是一愣,我歎道:「本宮與這個丫頭向來親近,不覺間便將她寵壞了,讓她有些任性,不過饒是如此,姐姐也是捨不得動一根手指頭的。」

  湘雲與佟妃皆是一愣,佟妃隨即微有些惱怒地看著晴兒,晴兒的臉色變了又變,低頭來到殿中跪下,說道:「回娘娘的話,當日湘雲妹妹雖有不對,但事關奴婢的差事,奴婢一時衝動,便打了湘雲妹妹一下,回到咸福宮中也不敢跟主子說,知識說湘雲弄髒了主子的衣裳。這些天來奴婢十分後悔,一直想著給湘雲妹妹道個歉。」

  「哦?」我訝道:「這麼說,這件事佟妃妹妹並不知情了?」

  晴兒點頭稱是,我朝著佟妃道;「當初妹妹與本宮說這些奴才不能寵,本宮還不以為然,今日一看,有些奴才倒真的會登鼻子上臉,對她好一點,她便將自己當成半個主子了。」

  晴兒慌忙磕頭道:「奴婢不敢,奴婢錯了,請皇后娘娘責罰。」

  我笑道:「咸福宮的人何時輪到本宮處置了?」

  佟妃輕笑了一下,不瘟不火地道:「姐姐是後宮之主,哪個奴才是姐姐不能處置的?」

  我這也算是無心插柳了,如果不是先前的種種退讓,佟妃又怎麼會如此大意地將晴兒送到我的面前,我又怎能趁機「借題發揮」。

  我看著晴兒笑道:「佟妃妹妹的一件衣服便要本宮賠了兩匹綢緞,晴兒。你算算,得挨多少嘴巴子才抵得上湘雲地一個耳光?」其實我這話有點強詞奪理了,那兩匹綢緞哪裡是佟妃要的?是我「主動」賠給她的,「小林子。」我抬起下巴點了點晴兒,「掌嘴。直到她算出來為止。」

  小林子應了一聲,招呼兩個小太監按住晴兒,捋起袖子,左右開弓,朝著晴兒地臉用力地扇了下去。

  一時間大殿中只聽得見「啪啪」的耳光聲和晴兒地哀嚎聲。我努力地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不讓自己去同情已被打得雙頰微腫的晴兒,有鬥爭,就會有犧牲品,不犧牲她。就要犧牲我。

  我看向臉色微變地佟妃,淡淡地道;「妹妹可別心疼。有些事,還是早些算清楚的好,讓她們記住,有些事情是要三思而後行地,妹妹以後也得留神,倘若身邊地人一味胡鬧而妹妹不加制止,讓人將這筆筆爛帳算在妹妹頭上,可就得不償失了。」

  佟妃瞄了一眼怡嬪,眉頭微皺了以下,對著佟妃的目光,怡嬪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就在此時,門外一聲高唱:「皇——上——駕——到——」

  打得正起勁的小林子一聽到這個聲音,連忙住手,指揮著小太監就要將晴兒拖下去,佟妃淡淡地掃了晴兒一眼。晴兒突然間似發狂似的極力掙扎,眼見著那一縷明黃已出現在殿門之外,我揮了揮手,小林子和那兩個小太監只得放開晴兒,轉而跪在一旁,晴兒在原初跪好,身子拔得筆直,還掛著血絲地嘴角抽動了一下,仿似在笑。

  我心中冷哼一聲,我敢在這個時候動手,就不怕讓順治看見。

  我帶著眾妃起身迎上,在離順治幾步遠的地方曲膝拜倒,口中齊呼:「恭迎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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