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夢清蘿 | 上頁 下頁
五〇


  「不寬厚,又能如何呢?在這個時候,罰得重了,是給自己找麻煩,罰得輕了,又心有不甘,倒不如將她放出去。」我輕歎了一口氣,「她只是受人指使,也是身不由己,況且她陪了我這麼久,我又怎麼忍心見她落個淒慘的下場?」

  襲人低下頭,沒有說話,過了半天,才拿出一張紙道:「滄海說她不想嫁,還想跟著主子。」

  那張紙,是我給滄海的名單。

  我接過那份名單,漫不經心地看著上邊的名字,一邊思索著是不是讓滄海留下,不過當我見到一個名字的時候,我便否定了這個想法,折克圖,現任太和殿的守門侍衛,如果我沒記錯,這個折克圖,以後會成為順治的御前貼身保鏢。

  我輕輕搖著頭道:「不,還是讓她嫁了,」我指著折克圖的名字說,「就是他吧。」順治身邊的人,也許……

  襲人看清了折克圖的名字,點頭道:「聽說這個折克圖原是有妻子的,不過他妻子因病亡故,他對亡妻一往情深,竟然不續弦,不納妾,滄海嫁過去,最好是永遠被她丈夫冷落!」

  我笑道:「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滄海會不會被冷落,只能看她自己。」

  襲人又道:「聽說這個折克圖長得一臉橫肉,滿臉的鬍子,奴婢心中總算平衡了些。」

  我聞言又忍不住發笑,看著臉上仍有鬱悶之色的襲人,我輕聲道:「不要小看了他,這折克圖,以後是要有大發展的,如果不是我還想多留你幾年,我真想將你嫁給他。」

  正說著話,門口一個人影小旋風似的刮了進來,是湘雲,身後跟著一臉急切的秋水,湘雲跑到我面前飛快地跪下,兩眼通紅地道:「主子,您為何要對滄海那麼好?您忘了她是怎麼出賣您的嗎?」口氣中竟帶了一分指責。

  秋水也慌忙跪下道:「主子,湘雲還是孩子心性,並不是故意對主子不敬。」

  我皺了皺眉,秋水又急著說:「主子,湘雲只是聽說主子想將滄海嫁給宮中的侍衛,心中替主子不值,一時情急,對主子出言不敬。」

  心是好心,可是脾氣太急了。我將那張名單遞到湘雲面前,淡淡地道:「你是不是也想嫁?選一個,我也將你嫁了。」

  「奴婢情願一生待在宮中伺候主子,」湘雲的小臉憋得通紅,她抬頭看著我道,「滄海做出那樣的事,主子宅心仁厚,不予追究也就罷了,現在還要將她提前放出宮去,替她操辦婚事,奴婢心中不明白。」

  我轉頭看著襲人道:「看看,又一個不明白的。」

  襲人說:「主子不要責怪湘雲,平日裡誰說一句主子的不是湘雲都要氣上半天,何況是這件事。」

  我點點頭,襲人又向湘雲道:「你怎可這麼與主子說話,主子這麼做是念在往日的情分,如果主子真是那無情之人,就憑你今天的話,就能將你治罪。」

  湘雲沒有說話,我輕聲道:「好了,起來吧,在坤甯宮還好,若在外面還是這麼燥,誰保得了你?」

  湘雲滿臉委屈的起身,秋水跟著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麼事嗎?」我問道。

  「主子容稟。」秋水看了一眼湘雲才說,「湘雲雖然今日莽撞了些,但也記著襲人姐交代的話,在外面受了委屈,也都強自忍了下來。」

  秋水的話剛一出口,湘雲便拉住秋水的衣袖,臉上滿是責怪之意。

  我忍不住問道:「到底什麼事?」

  秋水不理會湘雲的眼色,又跪下道:「前些日主子身子沉重,湘雲有一次從禦膳房剛出來,不小心撞上了咸福宮的晴兒,晴兒硬說湘雲端著的粥弄髒了佟妃娘娘剛洗好的衣裳,用言語百般奚落還嫌不夠,最後還打了湘雲一巴掌,湘雲回來怕襲人姐難過,更怕讓主子心中添堵,就沒言語,奴婢半夜時聽見湘雲貓在被子裡哭,這才問出是怎麼回事。」

  晴兒?我腦海中現出那個因碰翻了香爐而一臉驚色的丫頭,怎麼?她覺得她主子以後能將我這個皇后壓在身下嗎?一個宮女也敢隨意打罵皇后身邊的人,我這個皇后做得還真失敗。

  襲人聽了秋水的話滿臉的憤慨,湘雲也是淚流滿面,我扶起秋水,看著湘雲心疼地道:「你受委屈了。」

  湘雲「哇」的一聲大哭出聲,抽抽搭搭地說:「奴婢不委曲,主子才委曲,那些個奴才狗眼看人低,奴婢替主子不值,主子這麼好的人,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主子?」湘雲抽咽了半天才又說:「奴婢父親好賭,母親有病在身,奴婢每月的俸祿根本不夠家裡的用度,主子讓來喜哥哥請最好的大夫給奴婢的娘親瞧病,又讓奴婢的父親戒了賭,奴婢的家才又像個家,原本來喜哥哥再三交代不讓家人告訴奴婢這些事,奴婢的娘親感念主子恩德,偷偷將此事告知奴婢,讓奴婢不用擔心家中,只管盡心盡力服侍主子,娘親在家中為主子立了長生牌位,日日祈求上蒼保佑娘娘,誰知那老天竟瞎了眼,聾了耳,聽不到娘親的祈求,讓主子一再地受到傷害。」

  我聽了這話嚇了一跳,長生牌位,可不是誰都受得起的,難怪我最近總是暈暈的,選進宮的宮女大都是旗人家的包衣奴才出身,很少有家境好的,我的確是讓來喜有機會多照顧她們的家人。

  我說道:「你家的事只是舉手之勞,何況來喜勸你父親戒賭時,你父親也沒少吃苦頭,你趕緊讓你母親把長生牌位撤了,我可承受不起。」聽來喜說為了讓湘雲的父親不再去賭,不僅將他揍了個半死,最後還假傳懿旨,警告他如果以後再賭,便要將他抄家滅門,大概湘雲的父親還是怕死的,倒也真的不再賭錢了。

  湘雲一臉堅持地道:「主子受不起還有誰受得起?奴婢說得都是真心話,只要主子日後與皇上能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奴婢情願一輩子呆在宮中。」

  湘雲的話著實讓我感動,我看著她還稍顯稚嫩的臉,輕聲道:「放心,你主子不會讓你白受委屈的,總有一天我會替你找回來!」我停了一下又道,「至於滄海,你也不要過於怨她,她只是別人手中的棋子,況且沒有她,我也不會知道你們對我這麼好。」

  看著她們三個都紅紅的眼圈,我又笑道:「好了,去洗洗臉,都變成小兔子了。」

  湘雲破涕為笑,這才與秋水出去了,襲人見她們出去,又跪到地上,我皺著眉看著她道:「又怎麼了?」

  襲人說道:「上個月奴婢的弟弟進了官學,奴婢的娘親只說有貴人相助,今日聽了湘雲的話奴婢才知道,奴婢家的貴人就是主子。」

  哎喲,怎麼又是這個事?我撫了撫額頭道:「你弟弟小小年紀,不去上學,難道要做一輩子奴才嗎?」為了讓她弟弟進官學,可沒少使我的銀子!不過……也算是為祖國培養花朵吧?我又皺著眉頭道,「我當初這麼做,並不是想攏著你們收買人心。」怎麼弄得我像騙取白雪公主信任的老巫婆?

  「是,奴婢知道。」襲人道,「主子如若想借著這些事籠絡人心,又怎會叫來喜不要聲張?」

  「那你還跪著幹什麼?」

  「奴婢實在想不出該如何答謝主子,只能給主子磕個頭,以示奴婢心中的感激。」襲人說完,便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

  「好了。」我的頭又開始疼了,一定是因為那個長生牌位的關係,「起來吧,以後別再提這件事了,弄得我好像居心不良似的。」人家明明就是好心嘛!

  襲人站起身,我又道:「你回去跟滄海說,讓她準備出嫁,再勸勸湘雲,讓她娘親把那個牌位撤了,最近我總是頭痛。」

  襲人道:「主子頭痛嗎?要不要傳太醫?」

  我點點頭說:「嗯,以後太醫不用叫別人,只叫李太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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