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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宋麟想起長久昏睡的主上,眼中染上一層狂熱和焦慮,說話的聲音竟然有些尖銳了。

  季馨深深皺眉,清聲叱道:「你口中的螢火,卻是你之前就宣誓效忠的!」

  「那時我以為主上已經死去,皇族之下,寶錦殿下也算是最近的血脈了……卻沒想到。主上居然還能生還,孰輕孰重,我當然掂量得出!」

  宋麟的眼神微微一冷,神情越發陰鬱。「看你這般激動,是在替主子抱不平了——你可別忘記了,誰才是你真正地主人!」

  他聲音越發陰沉,「你還敢來興師問罪?!我卻也要問問。主上命你暫掌辰樓,你卻趁她昏睡,讓樓中死士去蜀地大行殺戮,過早地暴露了我們的實力,這又是什麼道理?!」

  季馨微微咬唇,隨即卻不服輸地瞪了回去,「寶錦殿下起事在即,一旦李桓即位。能給她不少助力——況且,這關頭出事,正好可以分去朝廷的眼光……」

  「對寶錦帝姬。你可真是忠心啊!」

  宋麟怒極反笑,「這樣一來,主上的計劃全被你打亂——就憑寶錦一人就能逆轉乾坤?!你太自以為是了!」

  「主上地計劃再周密,也不會拿自己妹妹的性命來開玩笑!」

  季馨一口截了回去,口氣之決絕,竟是毫不退讓——

  「如今正是一髮千鈞之時,寶錦殿下若是不成,必遭反噬。」

  「是她自己守不住激,輕舉妄動,這又怪得誰來?!」

  宋麟挑眉說道。

  季馨目光一凝。肅容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偽帝夫妻已經磨刀霍霍。準備將不受控制的勢力全數掃平——真等到那一天,難道坐以待斃不成?!寶錦殿下的做法雖然有些魯莽。卻也不失為快刀斬亂麻。」

  兩人唇槍舌戰,說到這裡,已是意見相左,對峙不下。

  宋麟一口將茶飲盡,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竟隱隱是逐客地意思了——

  「季馨姑娘,你要怎麼想是你自家的事,辰樓那邊,主上雖然交給你暫管,可你若是要把她的家底隨意濫用,我這裡的銀帳就先通不過,下一季的費用,我看還要再議。」

  這就是不準備撥款給錢的意思了——

  季馨的腳步微微一頓,終究回過頭來,歎了口氣,懇切說道:「你知道你一直寄厚望與主上的大業,可是你若真的對她忠心,難道要看著她的親妹妹白白送了性命?!她一旦醒來,知道自己唯一的骨肉至親都沒了,又會怎麼想?!」

  她不等宋麟回答,就戴上了帷帽,閃身而去,只留下神情凝重地青年,兀自在沉思不語。

  「主上……」

  他歎息著念了一聲,無比惆悵地喃喃道:「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窗外主枝搖移,光影婆娑,明幽之間,卻是寂靜無聲——這世上,本該回答他問話的唯一一人,目前卻仍在沉睡之中。

  ***

  雲時受了旨意,很快便啟程赴了蜀地,此行朝廷不欲大肆宣揚,只是領了「綏靖地方」的名義,輕車簡從而去。

  寶錦沒有去送行,只是望著窗外清遠的出秋淡色,有些悵然若失。

  原本轟轟烈烈的起事,卻因著這不偏不斜的一勺冷水,終於不再沸騰。

  可只要爐火未熄,這一場血腥殺戮,終究避免不了。

  「你在想什麼?」

  皇帝清遠淡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比起當初的冷漠,卻是多了幾分溫存。

  寶錦望著他琥珀色的眼眸,心中一動,隨即,卻被更大地怨毒怒火所吞沒。

  「還能想什麼,自然是希望天氣不要太快變冷,這般秋高氣爽地日子能長久些。」

  寶錦微笑著敷衍道,隨即,卻仿佛被自己地話驚了一挑,連替皇帝束起領口的手都為之一縮。

  這樣地日子……自己居然還有所眷戀嗎?!

  她心中又恨又痛,瞬間沮喪萬分,恨自己的軟弱不決。

  皇帝就勢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著,輕聲道:「恐怕你地希望要落空了,京城乃是北地,夏日雖然熾熱長久,一入秋便會寒意日增,不幾日,便有落葉紛紛。」

  他仿佛也為這落葉的兆頭微微皺眉,隨即笑著岔開他語,「幸虧秋日結束得早,不然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可要吃不消了。」

  「客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亂起

  「客人?」

  寶錦微微蹙眉——吃不消炎熱的客人……那定非中原人氏。

  「是啊,那些客人來自藩邦,從沒受過中原的炎熱,前代有曾有人來納貢,居然活活熱死在了京師,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寶錦平日裡可算是不學無術,卻最喜歡看這些稀奇的怪史宮談,聞言立刻反映過來,「是涼川的一土司們?」

  皇帝含笑點頭,「不止他們,還有北郡十六國的幾位國君,還有……」

  他微微五笑,意興闌珊道:「還有皇后延的人……」

  「皇后娘娘……」

  皇帝搖搖頭,不甚重視地一句帶過,「也是個彈丸小國……」

  寶錦聽這一句,心中微微一動,卻也沒再問下去。

  宮有貴客前來,自是從這時開始便灑掃準備,雖是藩邦各國,卻眼瞧著也是個「萬國來朝」的模樣,這對誕生年餘地新朝來說,實在也算是一件大事,宮人們早得了旨意,將一應窗櫺牆根等不易拂淨的地方清理地光滑似平鏡一般。

  帝后二人雖然仍是寒眉相對,卻不約而同地吩咐好好禮部準備,新朝雖不喜奢華,卻也發出庫中的綢絹,將苑中花枝紮得錦繡千簇,夜來軍燈一瞧,頓時輝煌神雋,仿佛仙境一般。

  「這和隋煬帝以綢纏盡長安道樹,又是什麼不同?哦,倒是手筆比那位暴君還小些……」

  明月穿了寬袍,和寶錦二人在苑中踱步,她倒是熟悉中原賊。居然嬉笑著說出了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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