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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時入宮之時,賢妃跟徐嬰華正在調弄花瓣,準備曬乾了做胭脂香粉。

  雲時見她們率了宮人忙個不停,有些詫異地笑道:「這些瑣碎物件,難道宮裡沒有嗎?」

  賢妃從侍女手中接過綢巾,擦淨了手上汁液,笑著戳他額頭道:「你素來錦衣玉食,在自家是個說一不二的公子,這些女兒家的物事,你哪能清楚……」

  她笑著繼續道;「別看這些東西瑣碎,弄好了,要比那些公粉都要像樣——那般濃郁的氣味,要真是用在身上,只怕不是香,而是熏人了。」

  雲時聽一旁侍女七嘴八舌解釋,這才知道宮中發放的官粉,雖然聽起來高貴,實則卻質素平平,若真用在身上,只怕有些掉粉。

  他劍眉一揚,眼中帶上了不悅,「姐姐貴為四妃之一,分的官粉也是這樣的嗎?」

  賢妃有些黯然的歎氣道:「在人家屋簷下討生活,哪能實施如意呢?」

  雲時心頭怒氣,卻不便發作,僵坐片刻,便談起了父親之死。

  賢妃眼圈頓時紅了起來:「都是我出閣惹得禍……」

  「只怕未必如此。」

  雲時的聲調有些奇異,但見四周宮人環繞,只得屏退了眾人,簡略地說了些。

  只聽咣當一聲,賢妃手中茶盞落地,花容為之失色,「不會的……這絕不可能!」

  「醒醒吧,二姐……他根本不是你的良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求證

  雲時在二姐的錦粹宮呆了整整兩個時辰,這才告辭,離去時面色端凝,看不出喜怒,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內蘊的恐怖怒意。

  他不走大道,緩步走到曲折林間,此時日正熾,暑氣蒸騰而長,陽光從葉片的縫隙中透出細碎的金點打在他臉上,卻絲毫不見汗跡。

  雲時走到一棵似曾相識的樹下,手撫著樹幹,細細瞧了一回上面的疤痕,卻正是自己憤怒之下所留。

  那時,他與她,在樹下匆匆一晤,那唐突的一吻,未曾嘗到甜蜜,就被君王的怒火打斷……

  雲時摸著那疤痕,重新感受著自己那日的憤怒和不甘。

  他微微眯眼,將所有的情緒都沉澱下去,心中只剩下一個聲音——

  「大哥,若你果真害了我父親……」

  他沉思片刻,決定按匿名信中所說,去找當初經歷此事之人。

  到了外苑的待衛營,何遠有事不在,雲時從龍既久,一些老人也很是熟悉,如今雖然身份有別,相互開幾句葷話玩笑,在行伍袍澤中倒也沒什麼稀奇。

  「我今日倒是專程找何統領的,他既不在,橫豎無事,也想跟兄弟們聚聚。」

  幾個統帶都是熟人,轟然叫好之下,一齊在營中擺下宴席,除了不能用酒,一時劃拳說鬧,也頗為熱鬧。

  雲時心中有事,略挾了幾筷,便開始旁敲側擊,說起當年自家的慘事。開始長籲短歎,虎目連張之下,連眼圈也微微見紅。

  眾人深表同情。七嘴八舌勸了一陣,說起當年都是繪聲繪色——雲時當年遠征在外。都是皇帝麾下帶人去方家滅火救人,雲時耐心聽著,卻也不得什麼蛛絲馬跡。

  他漸漸有些不耐,卻聽外間堂下有人扯直了喉嚨對罵,最後居然動起了手。連累外頭的趕忙勸架拉開。

  陪席地幾位副統領面色極不好看。連忙呵斥要拉下去打軍棍,雲時已是笑著告辭,走到校武場邊,見犯事的赤了上身。正要行罰,隨眼看去。一個是老兵油子,看著也是有些熟悉,嘴角翹高,絲毫不見懼怕,另一個卻是面色淨白的年輕人,眼中滿是不甘,嘴裡卻還不乾不淨地罵著——

  「仗著自己是老鳥,就敢這樣作踐我們,老子不收拾你一頓,你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他越說越是憤怒,半帶辛酸地低吼道:「從龍舊人便了不起嗎,老子二哥也是早早跟了當今萬歲,要不是平白無故沒了,我會到這受這你鳥氣?!」

  雲時聽他叫駡,本不願聽,突兀聽這一句,心中一動,轉身回來,隔了柵欄,向他遙遙問道:「你二哥叫什麼名字?」

  那人冷不防有人問,抬眼一眼,卻見雲時雖身著便服,卻是氣宇軒昂,非同一般,也收斂了狂態,報了一個姓名。

  雲時想了一想,道:「好似有個印象,卻也不認得——你剛才說他平白無故沒了,是怎麼回事?」

  他執掌軍職,對撫恤最是重視——早先從龍舊人,雖然死者眾多,卻也料理得妥當,從不讓家屬捱苦,所以聽見這一句,不禁插嘴問了。

  那年輕人神色一緊,快速打量了四周,見那老兵油子先被拉去行刑,近處無人,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我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好象是在萬歲近衛中伺候,那時候正逢萬歲娶親,人人忙亂,他卻不在本營,好似被外派做什麼秘密勾當……後來,就再也沒回來過。」

  雲時聽見這「娶親」二字,全身都打了個激靈,雙目立刻炯炯,「你們就沒去問過嗎?」

  那人好似很委屈,「怎麼沒去問?上面只說是因公殉身了,發了些撫恤燒理銀兩也就罷了,也沒提什麼功績,我在軍中卻再也沒人照應,混到今天還是這個熊樣……」

  他繼續絮叨,雲時卻好似沒有聽見,他所有的心神,都被這蹊蹺地案件所吸引住了,時間上的巧合,在他心頭閃出一道明亮的火花——

  當時,會有什麼秘密任務呢?

  難道是……

  他幾乎渾身發顫,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隱秘而可怕地念頭,轉身匆匆而去。

  在他身後,那年輕人舒了一口氣,任由行刑人將自己拉平,感覺著軍棍的痛楚,卻以常人聽不見的聲音低喃道:「聽人吩咐,編個故事給陌生人聽,就有這些銀兩,實在太划算了——」

  他地得意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劇烈的疼痛從他背脊上傳來,他不敢置信的,費力抬頭,只看見行刑人的軍棍在頭頂揮出一片血霧。

  ……

  「你說什麼?人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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