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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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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一陣莫名的躁怒襲上了寶錦的心頭,那是酸澀、輕蔑、冷笑,混合著怨恨的複雜意味。 她死死咬住唇,幾乎想放聲大笑。 寶錦四下裡看著,只見一些趨炎附勢的,已經在上前恭賀,琅繯儀態嫻雅,對答自如,令一些嫉妒之人無話可說。 果然小覷了她…… 寶錦歎了一聲,心中一陣悵然若失。她望著皇帝的側面出神,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所謂癡情之人,也不過如此!」 她不願再看這一幕,低頭掩住唇邊的冷笑,悄然潛出了大殿。 殿外空氣清新,星辰也格外閃亮,她正要離開,卻聽身後有人喚道:「且慢!」 寶錦回過頭去,只見雲時一襲蒼緞蟒服,從中庭緩緩而出。 他俊逸的面容上帶著些酒意的微紅,一雙黑眸卻熠熠生輝,散發出溫柔沉靜的光芒。 夜宴的香氣在空中縈繞不去,羽林金吾衛士手中的劍戟寒光,映出他淡定高華的氣韻。 「靖王殿下……」 寶錦看到他,心中不由得一暖。隨即,她想起了上次雲時所說的——他家人盡喪于元氏,不由得心中咯噔一聲,聲音也隨即變得疏遠清冷。 「你也是偷偷溜出來的嗎?」雲時走近她身邊,微醺著笑問道。淡淡的酒香,襯著他清新好聞的男子氣息,讓寶錦覺得有些不自在。 寶錦低頭不答,只覺得殿中飄散出的熏香,壓得心頭越發沉重。 「是因為萬歲的緣故?」雲時的聲音清漠。 他望著心儀的女子神色黯然,只覺得心中又痛又澀,胸中一道熱血,幾乎要爆裂開來。 「他貴為天子,擁有三宮六院,本也不會對誰真心真意!」他的聲音壓抑沉凝,一字一句,從胸腑中吐出,仿佛泰山壓頂。寶錦只覺得眼冒金星,酸澀得幾乎要流下淚來。 「他什麼也不能給你,反而會讓你陷入後宮的無窮紛爭之中,這般朝三暮四之人,根本不足與你相配!」 雲時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寶錦的面色蒼白,身影搖搖欲墜。她抬起頭,在星光照耀下,面容無比蒼白,她淒婉地笑道:「這些我都知道……」 她深吸一口氣,癡癡望定了雲時,明眸之中,忽然蓄滿了淚水,就這麼怔怔地滑落下來。 雲時只覺得心如刀絞,伸出手,想要擦乾這淚痕,卻被寶錦猛地拍落,「靖王這些話,已經說遲了!」 寶錦倔強地咬著唇,拼命壓制住眼淚,紅著眼圈道:「初見之時,殿下就該當機立斷,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所謂當機立斷,說的正是皇帝親自將她索要,帶入宮中之事,若是當時雲時堅拒,也不會有這許多波折。 雲時聽了這一句,如遭雷擊,嘴唇顫動著,眉宇間似有雷霆閃現,無數的憤懣和憾恨在胸中噴湧,連周身血脈都為之沸騰! 「是我的錯……我堂堂七尺男兒,竟連心愛之人也無法保全……是我對不住你!」 他一拳捶在朱牆上,隨著沉重的巨響,眼前竟出現了一條大縫,他的手隨即流血不已。 不遠處的守衛聽到聲響,正欲奔來,雲時揚聲低喝道:「是我醉後不小心,不必過來!」 重重宮牆將寶錦纖弱的身影遮擋住了,那幾人探頭偷看了雲時一眼,隨即又縮了回去。 「你又何必如此……說起來,我與殿下萍水相逢,要你為我涉險,也實在是強人所難。」寶錦輕歎一聲,緩緩說道。 她轉身欲走,玉臂卻被一道鋼鐵手腕牢牢握住,動彈不得。 雲時素來沉穩的眼中,仿佛有兩點火焰,有著攝人心魂的隱忍和狂烈。 「你以為我是懼怕皇帝?」他冷冷一笑,聲音輕微而清晰,在寶錦心頭滾過,「他雖為我主上,又是義兄,卻也不值得我奴顏婢膝,更不值得我把你拱手相送!」 他俯下身,如掬幽蘭,不顧她微弱的掙扎,將她緊緊地抱入懷中,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你再等一陣,然後……」 所有的欲說還休,被他吞入腹中,化為一聲歎息,三分愁腸,卻不能訴之於人。 他近乎貪婪地深吸一口她的體香,隨即放開,轉身大步走開,只留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再等我一陣。」 第二十五章 驚鴻 可若不是她,也不是皇后,更非明月所為,那麼,究竟是誰,操縱了這一場鴆殺? 寶錦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回味著這意味深長的一句,突然靜靜地笑了,「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果然所圖非小!」 「你在說誰呢?」身後有人輕笑著問道。 寶錦的氣機早就察覺到了她的到來,對此也不吃驚,轉身淡淡道:「好一陣沒見,你的內力已經完全恢復了?」 來人撲哧一聲,笑得腰都直不起來,故作哀怨狀,「妾身自見棄於萬歲,終日以淚洗面,人比黃花瘦,又兼憔悴東風……」 「行了行了,你簡直是在敗壞詩詞。」寶錦聽她胡扯,又見她面色紅潤,本想調侃兩句,心中卻仍是鬱鬱,強笑著說了一句。 明月身形矯健,幾步就走到她身旁,見她眉帶鬱恨,也收斂了笑容,輕聲問道:「皇帝又惹你心煩了?」 寶錦冷笑一聲,只覺得這一句問得自己心中怒火高熾,「他有什麼本事惹我心煩,如此荒淫無道之人……」 她再也說不下去,轉身疾奔而去,也不理會明月在身後一頭霧水。 明月見她神情有異,喃喃道:「這是怎麼了?」 她見殿中絡繹有侍女奉盤而出,便注意傾聽,沒幾句,便知悉了新寵之事。 「原來如此……」 她歎了口氣,又是好氣,又是擔憂。 「憑空殺出個陳貴人,這下宮中又要一陣忙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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