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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一


  秋紫岑側首盯了一下他擱在自己肩上的手,意思是暗示他自覺的放開狼爪,不想某人皮厚無雙感覺遲鈍,根本接受不到她的眼風,秋紫岑無奈,只好一沉肩讓開他的小爪子,道:「那人只和我說那是宮城,我猜你大概是皇族子弟,正是知道你有這個身份,我才不想和你對上,才答應和你走。」

  「哦,你還是不知道我是誰啊……」包子奸笑著放開手,指甲一劃突然搭起了秋紫岑衣服上一根布絲,包子隨手一拽,哧啦一聲拉下一塊布塊。

  包子怔怔的抬起手,手中一塊黑色小布片迎風招展,他呆呆的,陌生的看著拿東西,愕然道:「這是什麼?」

  「補丁。」秋紫岑隨意的瞟了眼,將衣服攏了攏,用根針夾住拉破的地方。

  「我知道這是補丁。」包子繼續茫然,「問題是你怎麼會穿有補丁的衣服?」

  「沒錢。」秋紫岑對這個蠢問題,回答得言簡意賅。

  「為什麼沒錢……」包子突然住嘴,因為秋紫岑已經冷冷的看過來,一臉鄙視。

  包子悲催的將手中補丁一扔,突然心情那個大壞,他知道秋紫岑這麼驕傲的人,會落草為寇一定是到了非常窘迫的境地,但是也著實沒想到窘迫到這程度,看來秋紫岑說得對,自己雖然經歷過一些苦楚,那多半不過是一些親情上的無奈別離,對於生存本身的苦楚,自己這個金尊玉貴的人兒確實從無一絲一毫切實感受,連塊補丁,看見了都能覺得一個霹靂劈下來。

  她們落到這個地步,真的是自己搞出來的啊……

  秋紫岑目光一轉,看見呆子狀的包子,一時還真不習慣這個流氓兮兮的小傢伙突然這般悲催嚴肅,想了想,勉強開口道:「喂,你這個表情做什麼,我還有新衣服的。」

  「真的?」包子狐疑的轉頭看她。

  「唔,不過不知道好不好穿了,掌門去世前親手為我做的一件衣服,我沒捨得穿。」

  包子的雙肩立刻又聳拉下來。

  秋紫岑懶得理他,讓這小壞蛋去悲催吧,這人良心本來就有限,偶爾被人提醒一下也是好事。

  前方突然傳來油條兒的歡呼。

  「上船嘍,出海嘍,出國旅遊嘍!」

  秋紫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申辯那條垂頭喪氣的軟體動物突然呀呼一聲直躥起來,一把拔出腰間小腰刀,霍霍霍霍連耍四個歪七扭八的刀花。

  「靠!離國!洗乾淨等著,爺爺我來了!」

  包子番外:竊國記(三)

  從船舷上看過去,海平面是一道無垠的藍色的線,線盡頭生出一輪火紅或金黃的太陽,照得萬頃水波粼粼閃爍如遍灑碎金,那些碧藍絲綢般澈透明的水底,隱約可以看見巨大的鯡魚群飄搖而過,如海神優雅抖開一匹五彩的錦緞,爛漫華美的悠悠以蕩。

  「多麼壯麗的景色啊!!!」某人立于船舷邊,披襟擋風,氣沖鬥牛。

  「嘔……」

  回答他的是垂死掙扎滴嘔吐聲。

  油條兒萬分悲催的回過頭來,看著自從一上船便元氣大傷如死狗全無陸地上生龍活虎上躥下跳之精神威風滴某太子。

  「主子,你吐啊吐啊的,還沒吐習慣麼?」

  「我對悲慘的事兒永遠不打算習慣。」包子癱在甲板上,對著一攤吐出來的清水奄奄一息,雙胞胎送上雪白絲絹給他抹嘴,內分泌嚴重失調導致心情不佳的包子,一把揮開絲絹,抓住宛兒新上身的淺紫明絲緞裙就抹,可憐的小姑娘不敢怒也不敢言,眼淚汪汪站著不動,等主子將她的新裙子抹了個亂七八糟慘不忍睹。

  「主子,您上次不是來過了麼,也沒聽說您暈船啊?」油條兒大惑不解。

  包子大腦袋擱在船幫,死去活來的道:「我——不——知——道——」

  抬眼哀怨的瞅瞅自己手臂,本來自從乾爹給自己種了那珠子後,自己再也沒怕過水,然而這次上船,手臂肌膚中突然出現藍光,光芒越來越盛,自己吐得也越來越厲害,搞得船上屬下,看自己的眼神越發詭異。

  看,看,看毛看?沒見過男人嘔吐啊?

  包子憤怒的抬頭望天,試圖揪出自己那個早已升仙的乾爹——喂,您搞的什麼玩意?是不是珠子過了保質期,失效了?過敏了?

  雙胞胎怯怯的過來,端著盥洗的水和午膳,包子一眼瞟過,看見有一尾清蒸白魚,不由皺眉道:「喂,我不喜歡吃魚,怎麼又做了?」

  包子確實從小就不愛吃魚,不過夜不至於見著便厭,但是自從楚非歡將神珠種入他體內,他一見魚類就反胃,此時正吐得半死不活,眼見居然有魚,不由更是憤怒。

  「您不愛吃這個?」宛兒詫異的眨眨大眼,「可是上船第一天,用這種魚做的魚丸湯,您很愛喝,還讚不絕口說下次還要這個,船上廚子記在心裡,惦記著要給您再做,可是這魚難捕,今日才得了一條,不夠做丸子,廚子說清蒸尤其味美,特意蒸給您吃的。」

  包子瞪大眼,愕然道,「什麼?第一天喝的那個湯,不是肉丸是魚丸?」

  雙胞胎齊齊點頭。

  包子瞪著那魚半晌,將筷子重重一擱,悲催的道,「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魚搞的鬼!」他忙不迭的揮手,「撤,撤,撤!」

  雙胞胎立即聽話的撤菜,撤到一半,包子突然道:「慢著。」

  兩人回身怔怔看著包子,包子卻似想到什麼,只顧自己賊兮兮的笑,笑了半天,一直笑到對面秋紫岑用看神經病的眼光看他,才急忙正容道,「這個,你們倆在這裡,偷偷吃了。」

  「奴婢不敢……」

  「叫你吃就吃,囉嗦啥?」包子大眼一瞪,雙胞胎乖乖聽令,油條兒向來是個鬼精靈,想了想,轉了轉眼珠子,試探的道:「主子,您不愛吃魚的事,不想給人知道?」

  「對滴。」包子笑眯眯,「不過,油條啊,你家主子什麼時候不愛吃魚不能吃魚了?你家主子最愛吃魚了,一看見魚就走不動腿,你忘啦?」

  油條兒對著主子撇撇嘴,露出一臉「你又玩奸詐把戲」的神情。

  包子卻只是樂顛顛的想,老娘教過,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又教過,任何時候不能顯露你的弱點,如果真的有弱點,也要盡力將之偽裝成優點,這回自己帶來的這一批人,雖說都是當初娘的嫡系,但是林子大了,難免出些變異品種,一顆老鼠屎壞一鍋粥的事咱又不是沒聽過,離鄉背井的在外幹撬人家牆角的事,花招還是得多玩,得大大的玩。

  好在自己這艘船是單獨乘坐的,只帶了幾個最信得過的人,自己不能吃海魚,除了眼前幾個人再無別人知道。

  奸笑著抹抹嘴抬頭,透過卷起簾子的船艙看向前方海天一色,包子突然蹦一下跳起來,大呼,「額滴神啊……」

  油條兒慢條斯理的夾起一塊肥美的白魚背鰭,好整以暇幫主子接下一句話:「……終於看見陸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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