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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二


  淑妃的臉色立即變了。

  「這袋明珠,不知淑妃娘娘可認得?」秦長歌蹲下身,將那華光閃耀的珠子一顆顆倒在淑妃面前,笑得溫柔。

  「本宮……本宮怎麼會認得什麼明珠……」淑妃掉開眼睛,慌亂得不敢看那滴溜溜滾動的珠子,她對上江太后目中厲色,眼底慌亂得光芒漸漸收斂,沉了沉氣道:「不過是一袋普通明珠,你叫本宮認?你這是對本宮的態度?」

  「哦?那麼是微臣失禮。」秦長歌微笑如故,淑妃見她道歉,膽氣立壯,厲聲道:「既知失禮,還不——」 目光一轉看見蕭玦惡狠狠的看過來,說了一半的話頓時被嚇得吞回了肚子裡。

  「娘娘不認得,微臣認得,」秦長歌笑意裡沒有一絲溫暖,「這明珠成色極好,只有靠近海岸的儀州才有,因為從離海運過來的明珠,除了貢品外,會最先在儀州售賣,而這般顆顆拇指渾圓的珠子,非豪族大戶,不能得,何況,這袋子,」她晃晃手中錦袋,「這袋子翻過來,裡面的內襯是一種滑錦,也只有儀州才有這種布料……淑妃娘娘,我記得您就是儀州人氏?」

  淑妃臉色死灰,半晌吃吃道:「這種地下儀州多得是,你不能因為本宮是儀州人,便栽此滔天罪名于本宮!」

  「夠了!」蕭玦一聲怒喝,淑妃渾身一顫,再不敢開口。

  秦長歌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輕輕道:「淑妃娘娘,不用急,關於證據,只要我想問,都能問得出,您知道不?令尊一族在邦都的府邸,先前便已經被包圍,你們那麼大的家族,總會有一兩個人嘴不緊的,放心。」

  她直起身,冷然道:「不得不佩服諸位封鎖得好消息,若不是你們派去看守文昌的人不妥當,沉溺女色,是公主貼身宮女用自己身子換來除外的機會,通知了我,只怕陛下今日便要被晟甯行宮周圍潛藏著的太尉大人手下暗殺了吧?」

  她一步跨出內殿,對著殿外靜靜等待著的善督營總管,做了個單手一劈的姿勢!

  齊整的腳步聲立即響起,隨即殿頂廊下花園橋下,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都響起了廝殺之聲!

  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燃起火光,殿頂上逃與追的人群踩破屋瓦的碎裂之聲不斷傳來,衣袂帶風聲和兵器交擊聲交織如網,罩下秋雨連綿的晟寧行宮。

  那些響在頭頂的銼然撞擊聲和人體跌落聲裡,燃著溫暖炭火的華貴內殿內五個人卻悄寂無聲。

  都在沉默著對抗,沉默著聆聽兩方勢力的碰撞,一方潛伏已久,一方蓄勢而來,你死我活,沒有容讓。

  良久,喊殺聲漸漸寂滅,風裡隱約飄搖而來呻-吟聲,遠遠聽來有些滲人,善督營統領踩著堆積成窪的雨水大步而來,濺起紛飛的水花和血花,大聲報導,「陛下,謀逆凶徒已平,計兩千人,死三百一十七,傷八百二十,餘者全部就擒!」

  沉寂的空氣越發沉寂如死。

  良久,座上,江太后卻突然一聲嘆息,閉上雙目。

  淑妃卻突然一聲哀嚎,大力一撲,狂撲上端坐不動一直冷笑的蕭玦膝蓋。

  「陛下!饒我!一日夫妻百日恩!妾身是您這三年唯一臨幸過的宮妃,您是愛我的!」

  第七十三章 糾纏

  「臨幸!」

  一句話炸雷,炸得蕭玦刷的站起身來,直直將扒著他膝蓋的淑妃撞翻在地。

  「臨幸?」他驚得連聲音都有些變調,「淑妃!你瘋了!你想朕繞你性命也不當用這種蠢法子!御前胡言,朕立刻可以賜你死罪!」

  淑妃揚起臉,梨花帶雨的精緻妝容看來著實楚楚可憐,只是這份哀婉此刻實在難以打動帝王心,蕭玦瞪著她的目光,直欲吃人。

  人到了絕境也沒什麼太多顧忌,淑妃危難之際早已將當初的警告拋之雲外,她哭泣著膝行幾步,抱住蕭玦雙腿,「陛下……陛下……當初……」

  「淑妃!」一直閉目不語的江太后突然出聲,聲音冷如玉珠相撞,帶著隱隱的寒意,「你急昏了!胡言亂語什麼!」

  一直負手而聽的秦長歌突然閑閑拂了拂衣袖,淡淡道:「據說險急之境出真言,微臣倒想聽聽淑妃娘娘的肺腑之言。」

  蕭玦立即轉首盯著她,目光裡滿是焦灼,若不是顧忌著江太后和張淑妃在場,只怕就要奔上來言明心跡,秦長歌對他笑了笑,完全是一種臣下對帝王的恭謹笑容。

  蕭玦心沉了沉,目光下移到張淑妃哭的不成模樣的臉,恨不得一個兜心腳踢死她算完,然而現在越是這般長歌越會起疑,無奈之下冷笑道:「當初什麼?朕愛不愛你,朕有沒有臨幸過你朕自己不知道?你想找死,朕自然成全你,來人——」

  「陛下!」張淑妃突然不哭了,昂起臉,緊緊盯著蕭玦,清清楚楚道:「今夜之事,陛下要臣妾死,要臣妾一家滿門抄斬,那都是陛下一句話的事,臣妾再蠢,也不會蠢到這個時候撒謊,臣妾何敢於重罪之上,再領一份欺君之罪?陛下臨幸臣妾是在五年前,天璧三年二月初九,皇后頭七之日……」

  「你放屁!!!」狂怒之下蕭玦連粗話都爆了出來,啪的一聲他手中的扶手已經徹底斷裂粉碎,木屑紛紛揚揚落了淑妃一頭,淑妃被刺得眼淚長流不住咳嗽,卻顯然已經豁出去了,停也不停的繼續道:「當日陛下突然闖進臣妾的明央宮,陛下口口聲聲喚臣妾『卿卿』,還說臣妾比……比她好——」

  蕭玦滿臉通紅渾身發抖立於當地,憤怒得幾乎難以言語,手指痙攣著張了又收收了又張,每一張開必有東西被他外溢的真氣逼得粉碎,不住激射在淑妃身上,淑妃狼狽的滾來滾去躲避,口中卻一直未停。

  她素來是個精明的女子,早已直覺自己出口那一句話後,陛下和趙太師之間情形怪異,今夜本就已是死局,不如破釜沉舟拼死而言,保不准還能換得一線生機,是以雖然對著蕭玦的沖天怒氣害怕得神魂俱喪,仍然堅持著一句句說下去。

  蕭玦卻已忍無可忍七竅生煙,再給這個瘋女子胡言亂語,長歌誤會了怎麼辦?兩載艱辛追逐路,好容易換得她芳心微有鬆動,若是被這女人一句話給撬翻掉,他會活活氣死!

  狂怒的一揮手,蕭玦不能自控的真氣豁啷啷將身邊博古架上一個巨大的青玉瓶碰得粉碎,刺耳的碎裂聲裡他大喝:「來人!拖出去——」

  如狼似虎的侍衛早已等候在階下,聞聲沖入,也不敢看殿中諸人神情,抓住淑妃就往外拖!

  淑妃死死扒住地下金磚,不顧雙手保養精緻的指甲通通折斷,揚頭大喊:「陛下說臣妾哪裡都好!!」

  「拉出去!!!!」

  「臣妾記得!陛下龍體之上,左下腹處,有豆大紅痣一點!」

  ……

  死般的寂靜。

  一瞬間滿殿泥塑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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