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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


  笑容尚自未逝,寒光如雪亮起,曹光世突然一個大旋身,嚓的一聲拔出身後馬背上的丈二長刀,一刀『巨斧開山』,揚起狂暴颶風,惡狠狠劈向秦長歌天靈!

  與此同時,大約還要早上一刹。

  昏迷不醒的李翰突然暴起!

  他先是怨毒的看了曹光世一眼,一撇手向他後心射出一柄飛刀,隨即狂撲而起,直撲楚非歡。

  幾乎發生在同一瞬間。

  非常奇異的,四個人相對的人中,有三個人受敵。

  曹光世攻秦長歌,李翰攻曹光世和楚非歡。

  萬軍齊齊驚呼,愕然不解。

  刀光一閃便沒,沒入曹光世後心!

  後心袒露給他,全無防備的曹光世渾身一震,劈出的長刀頓時失了準頭,他愕然回首,目光愴然。

  「爹!!!」

  遠遠地一聲慘叫,震得人人回首。

  而秦長歌仿佛什麼都沒聽見看見,根本沒管過那長刀洶洶來勢,霍然飛退,退到楚非歡馬側。

  但李翰本來就離楚非歡馬近,他暴起的劍光,已經先一步到了楚非歡胸口。

  秦長歌霍然回首,目光中無限自責後悔!

  「噝!」

  楚非歡袖底突然飛出一線白光,啪的彈上長劍,隨即立即向後一倒!

  劍尖被白光擊得微微一歪,擦著他胸口滑過,掠開一條皮肉翻卷的血痕,即將釘入他左肩!

  「呼!」

  袖風一卷,蕩開劍尖,來勢不止,一股奇異的震盪傳來,李翰把握不住,長劍脫手。

  一聲憤怒的冷笑,秦長歌甩袖一揮,袖底長劍霍然轉向,直襲李翰咽喉!

  那劍來勢如急電,無可辟易,李翰大驚之下拼命扭身後竄,然而終究慢了一步。

  長劍穿透他琵琶骨,再釘入地面,將他生生釘在地下。

  血光起,和剛才已經倒地的曹光世的鮮血,流在一起。

  變起倉粹,一切只在眼簾開啟的瞬間開始,在眼簾未及眨動的刹那結束。

  結果:一死一重傷一輕傷。

  萬軍凜然,惶然四顧,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更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曹光世和李翰是詐降?那李翰為什麼要殺曹光世?

  秦長歌不去管那兩個,抿著嘴二話不說先奔去喂了楚非歡一顆藥丸,隨即簡單看了他的傷口,所幸只是皮肉淺表傷,血已自動止住,秦長歌驚魂初定,忍不住自責:「是我不好,我以為他們的目標只是我……」

  「別說了,」楚非歡淡淡阻止,臉色蒼白,目光亮如清泉,「讓我自己來。」

  他目光裡淺淺悲哀,「如果我需要你的保護才能生存,那我還不如立即死去。」

  秦長歌低聲嘆息,道:「非歡,不是這樣的……」

  「是的,不是這樣的,」楚非歡微笑,秀若皓月,「我只是,永遠不想讓我在乎的人,為我憂慮擔心。」

  立于馬下,昂首看著清瘦,卻精神無限高大的男子,秦長歌輕輕道:「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我不擔心,真的。」

  「我亦希望,沒有人能比我對你更好。」楚非歡一笑俯首,催她,「去解決那兩個吧。」

  「送公子回營休息。」秦長歌吩咐屬下,看了楚非歡一眼,轉身走到血泊裡的曹光世和李翰面前。

  看著血泊裡掙扎蠕動,喘息著死死看著李翰的曹光世,秦長歌目光裡不知是恨還是憐憫,半晌道:「你從頭到尾,都幫錯了人,到頭枉送性命,死在你全心為他著想的人手裡,你何苦來?」

  「你說什麼?」咬牙忍痛的李翰瞪大眼,「這個無恥之人,賣友求榮,你說什麼為我著想?」

  曹光世顫抖得更裡哈,抽搐著從齒縫裡崩出一句話,「我沒有……完全……想救他……但我想……我想……」

  「你想幫他報了仇,也算對得起他了,」秦長歌淡淡道:「你恨他欲殺你子,但你覺得他情有可原,畢竟獨子被殺,實堪可憐,你這人一向恩怨分明,所以你擒下他,算是他要對你兒子下手的報復;然後你出手殺了我,幫他了結畢生唯一心願,報了獨子被殺之仇。」

  她看了一眼臉色大變的李翰,冷笑,「可惜有人不理解你的苦心,還以為你真的只是要賣友求榮。」

  「你怎麼……你怎麼……」

  「我看見你的神情,便知道你是詐降,一個賣友之人,怎麼會有那般平靜坦然,憂傷決死的目光?」秦長歌目中升起怒色,「所以我注意了李翰的呼吸,我發現他根本沒昏,我以為是你們倆串通好了詐降好一起出手殺我,所以沒有防範別人……誰知道你是真的出手,李翰卻早已對你有防備,他以假昏騙你,他恨你對他下手,所以先殺你,再意圖挾制我身邊沒有武功的同伴。」

  「陰差陽錯,連我也沒想到,你們竟然不是串通好的……」秦長歌嘆息,「天意……天意要你摧折於一個無奈的誤會……」

  眾人至此方才恍然。

  心中都不禁凜凜生出寒意。

  如今詭譎的局勢,如此良苦的用心,如此齒冷的辜負,如此不可挽回的,生命的誤會。

  如此悲涼的,結局。

  苦苦一笑,躺在自己血泊中靜靜望著天空,曹光世喃喃道:「國公……我算對得起你了……當年……你救了殺了人……將要處刑的我……還救……了我娘……我說過要……還你兩次……命……我還……你……了……」

  他艱難的喘息著,拼命掉轉目光,深深看了木樁上的少年一眼。

  將死者的視線其實已經模糊不清,他那般努力的看,也只看見跳動的火焰和蒼白的人影。

  看不見那少年嘴唇咬出了鮮血,淚流滿面,死死盯著血泊裡的父親,卻堅決不肯發出一聲抽噎。

  黑暗之潮一點點蔓延,卷沒生命的堤岸,曹光世眼中的光芒,漸漸淡去。

  他留在這個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是:「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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