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凰 | 上頁 下頁 |
二二八 |
|
這是一場驚心冒險——孤身闖營,面對的是十萬大軍和一群高手將領,每人砍一刀都會活活將人累死,只要稍有不慎,爵士高手也會屍骨無存。 秦長歌的原意,是想自己一個人來,然而楚非歡默然無語,卻堅持上馬,他寧靜的姿態顯示著絕不妥協的決心,大有你一個人去我也一個人去,咱們各行其是的意思,秦長歌怎敢讓身有沉屙的非歡獨沖過來?無奈之下只好答應。 歲千萬人吾往矣,雖千萬人吾願與你死生一同。 星空下蒼白男子不著一言,已勝千言。 回首,有意無意對非歡一笑,示意他放心,秦長歌立於帳門口,盯著南星凡的眸瞳略略一看,坦然一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正當對酒好時節,莫多言多謝都督美意了。」 卻不先進來,而是順手從懷裡取出一枚長針,將牛皮門簾掀開釘住,燈火與月光交織在一起,應著帳外一直未曾下馬的男子身影,他挺直如竹,沉在黑暗中的輪廓秀麗逼人。 「天熱,牛皮大帳不透風,諸位不覺得悶氣麼?」秦長歌笑吟吟手一伸,似要接住滿手的月光,「諸位見笑了,這北地長風,浩淼星月,非我等南人時時可見,所以不捨得用帳幕隔在門外,須知但要飲酒,怎可部就此掬清透月色?」 她微笑著,漫步上前,在地下自取了一壇酒,隨手拍開泥封,仰首一飲,又對諸將照了照。 眾人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少年,風姿清逸,瀟灑自如,於幔帳刀劍在身,殺氣凜然的諸將之中,視諸人久曆戰場風霜的殺氣血氣與無物,談笑風聲磊落自然,舉手投足之間只有風流態度,卻又不失男兒豪氣,著實身材光耀,令人心折。 須知沙場男兒,敬慕腹有詩書的文人才子,卻又嫌棄那份讀多了的酸儒氣息,如今難得見到一個集文雅與豪邁於一身的人物,頓時覺得這才是完美無缺的男兒! 有人忍不住喝一聲,「好!」 喝聲剛出,便被上司警告的目光逼了回去。 秦長歌當沒聽見,只是笑嘻嘻將酒罈放了回去,搖了搖手腕道:「哎呀,好重,原來還是裝不來影響,勞頓給個碗罷!」 有人哈哈一笑,遞過碗來,有人面露輕鬆之色——原想著這少年光風霽月風采非凡,心中有些不安,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花架子,連個酒罈都抱不動的。 氣氛略略輕鬆下來,諸將們開始各自敬酒。 南星凡是個眼色,副將愈雍端著酒碗上前,笑道:「我們北地風俗,招待第一次上門的貴客,那是要喝個『架臂酒』,再談來意的,趙大人可願折節,與末將架臂一飲?」 「哦?何謂架臂酒?」秦長歌眨眨眼睛,一臉好奇。 「以臂而架,相對而飲,以示情誼永好。」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秦長歌微笑,「真是榮幸啊……」 面目英俊,渾身綻發英悍之氣的愈雍去過酒碗,雙臂沉沉往秦長歌雙肩一壓,笑道:「就是這樣!」 「砰!」 秦長歌被活活壓倒在地,一屁股坐在酒罈上,酒水立即濕透了下袍。 帳中靜了一刻,隨即,哄然大笑。 笑聲裡有人大叫道:「趙大人,你的袍子比你更饞酒啊?」 有人調侃:「臀入美酒,滋味如何?」 有人搖頭,咕噥,「廢物!」 坐在帳篷靠門邊的一個司官笑得嗆住了,捧著肚子踉蹌的跑到帳外,執著木柱吭吭的咳,一邊想一邊覺得樂不可支,得意洋洋的抬起頭來,正對上一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眸子。 那眸子清澈如水晶,反射著世間一切光怪陸離卻不染塵埃,矜貴而冰冷,水月鏡花一般的通透深明,他那般森冷而譏誚的看著他,目光仿佛在看一頭泥濘裡打滾的豬。 怔了怔,司官一霎間有些惱怒,這人不過是姓趙的一個侍衛,敢這麼看他?姓趙的自身都難保,這侍衛還敢如此囂張? 他憤憤的轉過頭,思考著假如都督真的下了決心殺了那個朝他來使,自己就親自解決掉這個侍衛。 轉頭的刹那他突然一怔。 有什麼不對…… 不過一個侍衛…… 為何有這般冷然至漠視的眼神? 還有,他的腿…… 他轉身,好奇的想再看清楚。 「嚓!」 仿佛有人揚了揚袖角,白光一閃。 他覺得咽喉一涼,不過是一朵雪花飄落肌膚時所能感受的涼度。 然而體內所有的熱流都被這涼度帶走,力氣、精神、靈魂……嘩啦啦如水流逝。 他扶著柱子,一聲不吭的軟軟倒下去。 柱子上很快從上到下塗了上一層鮮豔的色彩,在月色下閃著詭異森涼的光。 身前,不遠處士兵們目不斜視的巡邏而過。 身後,帳篷裡的肆意譏笑還在繼續,那些奔湧的聲浪,熱烘烘的人體氣味夾雜著牛皮的氣息一陣陣沖出來,如此蓬勃而喧囂。 可惜,自己再也不能擁有了…… 司官緩緩倒在帳篷與木柱之間的暗影裡,臨終,嘴裡猶自喃喃低語。 沒有人注意到暗影裡剛剛死去的一個同僚,更沒有人聽見,他最後的那一句,散在風中的警告: 「小心……」 秦長歌在滿帳篷的哄笑裡,訕訕的、不知所措的笑。 她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袍子臀部全部濕了,濕嗒嗒的向下滴著酒水,帳篷外的風闖進來,將他的袍子吹得緊緊貼在腿上,顯現的輪廓清瘦緊致。 面對眾人哄笑,她似十分尷尬,但仍強撐著,說道:「豈不聞好酒者願以身溺於酒?我這也算是效仿古人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