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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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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華伏倒於未幹的水泊裡,似乎已經沒有爬起的力氣。 她瘦削的肩膀不住顫抖,看來似乎在哭,秦長歌卻突然將目光掃了過來。 「咯咯咯咯……」 哭聲變成了小聲。 楚非歡眉頭一皺,正要叫長歌退後,卻見蘊華突然抬起臉,滿面淚痕,卻綻出一個淒厲瘋狂的笑容。 「我不該用這張臉……我不該聽他的……我不該……我還你,還你,還你!!!」 如泣的尖笑聲裡,她伸手,十個尖銳如匕首的指甲,狠狠的向自己臉上抓下去! 一抓到底,立時肌膚破裂肌肉向兩側翻開,鮮血狂湧裡她絲毫不顧會更大撕裂傷口的繼續大笑。 「還給你!我不要做你!因為被安排要像你,我吃了多少苦?那些換臉的日子……那個滿身肥肉的老頭子……那許多年被送來送去……還有他……還有他……」 她笑聲淒厲高亢,悲憤絕倫,驚得遠處樹上飛鳥撲啦啦回散,風聲馳騁裡她黑髮披散鮮血橫流,張開雙臂,似要撲向那些冷酷無情安排她命運,卻一次次將她拋下的人。 同樣是人,為什麼別人的命誰也要不去,自己想要活命,卻要一次次拼死掙扎,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犧牲? 那瘮人恐怖,那從胸腔中發出的似笑實哭的悲憤哀號,那裂成十塊的臉,令四周訓練有素的凰盟手下,都齊齊後退數步。 眼見美麗事物被暴烈手段生生摧毀,那種震撼,著實難以言述。 而親自摧毀這驚絕美麗的人,又是懷著怎樣的一腔難言的過往和憤怒? 瘋狂笑聲裡秦長歌神色不動,瞄了瞄皺眉不語的蕭玦一眼——看著秦長歌的皮相被毀,還真是好怪異的感覺啊…… 「你始終沒有懂,」秦長歌淡淡道:「害了你的永遠不是什麼皮相,而只會是你自己,同樣,如果有什麼能救你,那也絕不會是因為誰的臉,還是你自己。」 蘊華笑聲突止,緩緩回首,目光如蛇的盯著她。 「不用這樣看著我,」秦長歌緩緩俯首,看進她的眼睛,「恨嗎?恨自己的命麼?恨這張臉的製造者麼?恨那些將你推入那些噁心的懷抱,讓你永遠想愛不能愛,想做自己不能做的人麼?」 蘊華呆呆的看著她,雖然沒有回答,但慘不忍睹的臉上,閃著幽幽青色光芒的眸子,已經完全表露了她的想法。 滿意一笑,秦長歌懶懶吩咐。 「帶她走,先安置在秘密分舵,我有用處。」 「我的娘啊!」小院子內,翹首盼娘的蕭包子看見一進門的秦長歌,驚得連聲音都高了八度,在尾音處還抖了一抖,聽來宛如人妖。 秦長歌對他懨懨一笑。 包子連忙躥上來東摸西摸,「你這是咋了?考試作弊了?交白卷了?是被你後面沒抄成你答案的難兄難弟,還是被主考揍了?」 「去去!」秦長歌一把拎開這滿嘴胡柴的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包子毫不退縮,「你男我女,有什麼不對的?」 「對,我男你女,你這腦子咋長的?」秦長歌沒好氣的瞪一眼兒子,「你爹生病了,被趕回宮了,你還不回去做孝順兒子?」 「生病?」包子愕然,「你們兩個一夜不回來,回來後一個看起來好像被扒了三層皮,另一個生病,這叫什麼事兒?……啊,不會吧?」 秦長歌十分害怕兒子那個構造不同他人大腦的腦袋,會冒出什麼奇怪猜想,正想簡單解釋下,包子已經瞄一眼隨後跟來的楚非歡,神秘兮兮的湊到老娘耳邊,悄悄道:「難道他去逛窯子,你去抓奸,然後你兩個打起來了?乾爹趕去勸架?或者你去逛窯子,他去抓奸,乾爹去抓你們的奸?我看後面這個比較可能?」 他一臉嚴肅的瞅著秦長歌,搖頭道:「我說娘,作為西梁國未來的皇帝,逛窯子這類事體據說有助於國力發展百姓民心安定,我不必管,但作為你兒子,我有責任提醒你一句,那個,逛窯子,不衛生——」 …… 笑嘻嘻俯身,在兒子耳邊悄悄道:「明天我去和你爹說,給你再添兩個東宮師傅,一個管在你吃飯時授課,一個管在你解手時教學,以形成對你的全方位更完善有目標高效率的教育體系,太子爺,如何呀?」 「不如何,」太子爺肅然,伸手來扶他娘,「兒子的區區學業,怎敢讓日理萬機的娘您親自操心?娘,來,你去睡,我給你端燕窩羹。」 「乖,真孝順,」秦長歌去洗漱了,舒舒服服任兒子服侍爬上床,慢悠悠的喝愛心燕窩羹,抬眼問楚非歡,「你又用你的能力了?非歡,你氣色不好,我說過你不要輕易動用的。」 「沒事,」窗櫺下一線微光裡楚非歡素白容顏意蘊疏淡,那水墨般清淡裡幾許深濃不願為人所知,時間久了卻亦如印痕深入化石般折枝橫斜,歷久不改,又或是習慣了某種存在,在的時候只覺得淡若清風,然而假如有一日失去,卻空落震驚有如曠野裡突逢閃電,迅猛間恍惚經年。 「昨夜只覺心神不寧,非同往常,聽溶兒說你們出城了便尋了來,素幫主倒是巧遇,他好像是剛回京,想在施家村借宿,卻遇上了滅村慘案,」楚非歡神情間有些不贊同,「你和他身份都非同尋常,實在不該貿然單身出行。」 苦笑了一下,秦長歌道:「知道了。總之,昨夜之事實在湊巧,但是也因禍得福確定了一些消息,我心中一直的懷疑也解開了些許,也算是收穫吧——非歡,你有心事?」 「嗯……」正對著虛空出神的楚非歡怔了怔,方道:「昨夜一見素幫主,覺得他神情有些奇怪,所以想著……」 「別,」秦長歌一挑眉,「你不能再費神了,非歡,不要小瞧我的本事嘛,如果有什麼不對,我會知道的,何況素玄,一直是我們同道中人。」 「嗯,」楚非歡也沒堅持,突道:「長歌。」 「嗯?」 「做好準備,」楚非歡語氣淡漠,字字間卻隱有筋骨。 「飛鯊衛潛入西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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