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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你很聰明,」中年人並不否認,微微笑,「是的,咱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

  「那你現在怎會——」蘊華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一會是敵一會是友的人的古怪行為給搞糊塗了,這個男子……戴了面具……熟悉彩蠱……手段高超……會是誰呢?

  聽他的語聲,明明白白的西梁人,可剛才說話的黑衣人,那口音……

  她驀然想到一個可能,頓時打了個寒顫,那感覺好比夾了雪和冰雹的雨水當頭澆下,從心底升起的寒意幾乎讓她瞬間凍僵,那個猜想太可怕,她幾乎立刻便明白了彩蠱根本在對方眼裡不算什麼,明白了教姑為什麼不欲纏戰直接放棄了自己,明白了教姑從血海裡殺出時最後回眸裡的古怪含義,明白了自己的命,當真危在頃刻。

  「別殺我!」蘊華絕望的一聲呼喊,撲倒在中年人腳下。

  「別殺我——」她抱著一線微弱的希望,支著肘努力地抬起頭來,清豔,面龐上淚水橫流,「我有個秘密——我告訴你,你留我的命!」

  「他們來了!」

  給蕭玦換好衣服,又喂了熱水的阿六,一直緊張的扒在窗戶上看著窗外,突然驚慌的轉身撲向秦長歌。

  黑暗中打坐的秦長歌睜開眼,目光疲憊,卻如星子明亮。

  「嗯,」她神色不動,向窗外看了一眼,隱約間可見道道黑影掠過,聽風聲,似乎已經已經將這小院子包圍。

  抓了塊布,揉了揉鼻子,秦長歌眼淚汪汪的又打了個噴嚏——感冒了。

  這時辰,來不及換衣擦身,也不方便換,秦長歌在火堆旁簡單的烤了烤衣服,取了些還帶著火星的焦炭放好,趕緊就將火滅了,不感冒才怪呢。

  好在這個世界沒有豬流感,真幸運。

  剛才和阿六繞院子一周,也布了一圖陣法,有個壯勞力使用,省力多了,那些石塊木頭,她奔波一夜,還真搬不動。

  只可惜……如果沒猜錯的話,是攔不住那中年人的。

  他是誰?秦長歌靜靜思量,南閩對南閩,某個答案呼之欲出。

  露出一絲冷笑,秦長歌一副「人性本惡,果不其然。」的表情。

  「你去門口守著,」秦長歌指揮阿六,「按我剛才教你的步法,見第一個人進來,斷了什麼東西,你就撤掉左手第三步那塊柴禾,他要是還能前進,你退六步,撤掉右手第一步那裡的石頭。」

  阿六很聽話,哦了一聲便往外走,一邊還喃喃背著秦長歌現教的步法,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勁,愕然回身問:「那你呢?」

  「我是壓軸戲,」秦長歌毫不臉紅的笑吟吟的答:「你見過壓軸戲提前上場的嗎?」

  陣法多少還是有點用的。

  暴雨中黑影騰起,不留死角的包圍了整個小院,當先的黑衣人手一揮,立即便有數條人影撲過院牆。

  進去以後卻毫無動靜,連呼喝對敵之聲也無,好像幾個人就這樣消失在院牆下,黑衣人首領皺了皺眉——剛才死在河岸上的那八具屍首他看過了,對方十分狡詐兇殘,殺人手法層出不窮,絕非易與,自己過來時已經揣了十二分的小心——老邱載在對方手下丟了性命,現在雙首領只剩了一個,如果能在公子趕來之前解決掉這兩人,將來自己再升一步不是沒可能的。

  想到這裡他目中精芒一閃,衣袖一拂飛身而起,蒼鷹一掠,掠上院牆。

  尚未落足便覺得眼前一花,滔天洪水沖面而來,激流洶湧冷光瘮人,令人暈眩而站立不住,他定了定神,閉上眼,就剛才那一眼看到的景象,伸指彈出一抹寒光。

  卡擦一聲,院子中一棵樹斷裂,倒下的時候不知道壓到了什麼東西,洪水忽的一退,剛才進院的五個人顯出身形,正在院牆下方存之地打轉,見陣法忽去,都在面面相覷。

  「蠢材!」黑衣人暗罵一句,抬步便起,眼角忽然覷到不遠處黑影一閃,隨即一聲輕響,地面突然開始抖動,隨即,熊熊烈火撲面而來,妖焰狂卷,熱浪駭人!

  「木生火,五行連環陣!」黑衣人心中一驚,對方好厲害的手法,竟然料敵機先,算准了他破第一陣的最佳方法就是隔空斷樹,正好利用倒下的樹,再加上點小挪移,以木生火,連綿不盡,而且這火因陣而生,要以為它是虛幻的毫不防備,那一定會吃大虧!

  他將目光投向黑越越的小院——此人天智神行,幾乎不讓公子,他是誰?

  風雨打疏窗,夜深雨千行。

  秦長歌負手窗前,冷冷看著樹在自己意料之中緩緩倒下,看著黑衣男子傻兮兮的奔上院牆。

  一抹冷笑綻在唇邊,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秦長歌霍然回身,見蕭玦正以手支額,努力爬起身來。

  秦長歌上前,試了試他溫度,還是有熱度,怕是有炎症了,看來那裡找來澆在他傷口上的大蒜和馬齒莧搗的汁,並沒能起到完全殺菌的作用,不禁暗恨自己,怎麼就沒有帶金瘡藥的習慣呢?

  再怒瞪他一眼,你怎麼就沒隨身帶藥箱的習慣呢?

  蕭玦燒的迷迷糊糊,只覺得乾渴,潛意識裡又掛念長歌安危,硬是逼著自己醒來,結果一醒來就遇見一對大白眼,一時倒是轉不過彎來,愕然道:「你——」

  話剛出口便覺得嗓子痛的好像被砂紙在磨,每說一個字都像要冒血,聲音也沙啞的無法辨別,立即住了口,卻又怕秦長歌看出來,若無其事的朝她笑了笑。

  秦長歌哪裡看不出他的感受,卻也只平靜的沖他笑了笑,端過床邊的水,道:「來,喝水,一喝,什麼病都沒了。」

  蕭玦失笑,很想說你這什麼口氣,把我當成溶兒了?溶兒也沒這麼好騙吧?然而心底卻緩緩騰起暖流,那水還未進口溫暖便似已傳遞,如覆上錦被一方,初觸手是微冷的,久了,自然唔出細膩而體貼的暖意來。

  本來入口苦澀難咽的水,這一刻在他口中也清甜如蜜芬芳四散了。

  秦長歌目光微微下垂,一點感動一點疑慮一點悵惘一點深思都深深埋藏於這一刻的眼光裡,她只是,沉靜而有耐心的,喂他喝水。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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