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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我的心一沉,質問道:「難道你和皇后想得一樣,但對於這件事怎可因噎廢食?」

  權禹王解釋說:「朕雖然不覺得醫女院如皇后說的一文不值,但朕一直只專愛於你,後宮寂寞,醫女又有便利出入妃嬪秘寢,難免增加了淫×亂的機率。」

  見我不說話,權禹王安慰我道:「朕知道你的一片苦心。但你看看,這份奏章下面簽滿了後宮眾妃的名字,你是為了她們,但她們若不領情不也失去了增立醫女院的意義嗎。」

  我心底冷笑,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後宮妃嬪們自然爭先恐後地表明立場,誰敢不簽呢。解散醫女院其實與我何干,我身邊早有苗醫女侍候,只是這樣在皇后的脅迫下我心有不甘呐。

  「話雖如此,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醫女院是我當上太后後一手創辦的,現在這麼解散我顏面何存呢?」

  「奴兮,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朕的顏面?」權禹王輕聲說,「在朕的後宮發生了這樣的事,朕的顏面又何存呢?」

  我不知道說什麼了,權禹王說得句句在理。

  最後我默認了權禹王的提議,但是有一個念頭一直在折磨著我。權禹王縱然說得有理,這次這件事上他站在了皇后那邊,他真的是因為自己的想法才取締了醫女院嗎?如果沒有那個么娘的出現他又會怎樣?

  後來醫女院的醫女們大多數被遣散出宮,我只保住了幾個醫術高明的醫女官留在身邊。因為自古以來女人私×處被人認為是充滿污穢的地方,醫女的工作常跟女人的隱疾打交道,因此被認為是晦氣纏身,她們出宮後恐怕無論是家人收留或者嫁為人婦都是不可能的了。我能做到的只有給她們一筆頗豐厚的遣散費,並許諾以後一定會再將她們接進宮來。

  醫女院的事後來終於告一段落,之後後宮又重回風平浪靜。醫女院的事情也許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我的生活並未受到此的影響,權禹王也不曾因為此事將後宮之權再給與皇后,但是我心底清楚,這意味著在後宮我說一不二的權力正承受著衝擊。

  轉眼到了秋季,一日我剛從勤政殿出來,就迎面碰上了端著茶品往勤政殿走來的么娘。我眯起眼睛看她,啊,無論看多少次我都無法發現這個女人的獨到之處,那張只頂多算是清秀的臉。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開口道:「哦,皇上不是說不必如此了嗎?皇上的日常膳食自有禦膳房打點,何苦勞鳳儀宮費心呢?」

  么娘端著茶,只隨意曲了一下膝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說完就要繞過我們徑直往勤政殿而去。

  我怔怔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我想不到,這,這是誰給她那麼大的膽子呢,竟然如此傲慢無禮!

  她的行為激怒了我,又想想這麼多天她處心積慮地想接近權禹王,都無一不讓我煩燥和憤怒。我攔住她,直接扇了她一個耳光道:「賤婢!哪容得你如此無禮!」

  茶被打翻在地,么娘趴在地上,她的左臉頓時腫了起來。她捂著臉,瞪紅了眼睛拿著帶有仇恨的眼神看著我。

  那□裸的恨意一下子讓我想起了原因,她的父親正是被我的弟弟殺死的……

  「大膽!你竟然如此直視太后!」我身邊的宮人大聲喝道。

  么娘的眼淚越湧越多,接下來更是在場的所有人想不到的一幕,她丟下茶品,直接往勤政殿奔去!

  我在背後甚至聽到她撲開殿門,淒悽楚楚的一聲呼喚:「皇上……」

  我帶著不可置信返回到勤政殿的殿門口,就聽見么娘跪在那哭訴道:「皇上,太后,太后娘娘她不知因為什麼直接打了奴婢一巴掌……」此時權禹王正從御座上站了起來,吃驚地看著眼前。

  這一幕是多麼的荒唐啊!

  且不說我是因為什麼原因掌摑她,她一個小小的奴婢,憑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在皇帝面前哭訴呢!

  權禹王也許本打算問她什麼,見我也在門口,頗不自然地呵斥道:「大膽,身為奴婢不得如此無禮太后!」

  「可是,可是」,么娘絲毫不顧忌,繼續委屈地說著:「皇后娘娘命奴婢帶來的清神茶都被打翻了,奴婢不知道回去該如何對皇后娘娘交待,她一定會斥責奴婢的……」

  「算了算了,」權禹王揮手有些煩燥地說道,「這個朕稍後會對皇后解釋。么娘你可知今天犯了以下犯上的錯誤?你身為奴婢,太后是後宮之主,無論她怎樣行事也不能像你現在這樣亂來。還不趕快給太后賠罪?!」

  么娘這才哭哭啼啼地向我認錯,權禹王在一旁解圍說:「既然么娘知道自己錯了,念她剛進宮不久不懂規矩,太后寬宏大量就饒了她這次罷。」

  我看著眼前的權禹王和么娘一唱一和,意思是事情就這麼了了嗎?權禹王你既然為么娘求情,我不可能不給你情面,但你告訴我你以什麼身份替么娘求情?

  他也明白么娘此舉大逆不道,但是他不想我因此為把柄殺了么娘,他想保住么娘一命。

  權禹王見我好久不說話,也自知理虧,對么娘嚴厲地說:「朕不是曾說過不必再來勤政殿送東西了嗎?皇后是否還將朕的話放在心上?回去轉告皇后,這是最後一次,否則下次按罪處理,知道嗎?」

  么娘乖巧地點了點頭,一副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

  「還不退下!」權禹王命令么娘道。

  么娘離開後,勤政殿裡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連四周服侍的宮人侍衛都覺得有些尷尬。

  權禹王歉意地說:「這件事情確實委屈太后了,若是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情,無論是誰,決不輕饒。」

  我蒼白著臉,渾身無力地說道:「既然皇帝都如此開口了,哀家還能說什麼呢……告辭了。」

  晚上權禹王迫不及待地來找我,說盡一切好話,就是希望我不要將白天的事放在心上。

  他甚至討好我道:「霧兒和弘兒越長越大了,尤其是霧兒,沒多久就竄得很高,身體也健壯得很。朕見他聰明懂事,以後一定能堪當大任,再過一些時候朕想昭告天下,冊立他為太子。」

  「是呢……孩子們越長越大,我這個生育兩次、人老珠黃的女人,自然比不得年輕的女子討你歡心……」

  權禹王聽出我語氣不對,扳過我的肩膀使我直視他,嚴肅地說:「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而此時我早已紅了眼圈,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

  一直積壓在心底的不安與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了,所謂的自尊也早不堪一擊。

  權禹王見我如此慌了神,問我:「奴兮你怎麼能這麼想呢?」

  「你,你變心了……」

  不願承認,不願承認,但是在哽咽中我還是說出了一直埋藏我心的話,說出口時,已經是淚流滿面。

  「並沒有那樣的事」,權禹王手忙腳亂地解釋道,「朕做了什麼讓你誤會了嗎?朕自問對你還像以往那樣。今天的事朕不也是嚴厲的批評么娘了嗎,只是想饒了她一命而已,難道你這麼介意這件事嗎?」

  「你敢說,你對么娘真的什麼都沒有嗎?」我直視他的眼睛咄咄逼人地質問道。

  權禹王被問住了,突然他洩氣地放開我,沉默不語。我的心跟著沉到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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