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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我當即便想下命令將父親的墓和我娘的分開,我要將我娘的墓建在一個更好的地方,遠離這可恨的淡氏。只是在這時我突然想出,善善知道這件事卻一直瞞著我,一定就是因為怕發生這樣的事情。而她在臨終前對我說出來,她的意願是想和我母親父親一起葬在這裡,是嗎善善。

  那是善善的遺願,是善善對我最後的要求和懇求。想到我,我一陣心酸。也許我真的……做了太多的錯事吧。

  過了一段時間,我將善善的墓也遷至這裡,讓她和她一直忠於的小姐和她一生鍾愛的男人葬在一起,又將武耀歸為淡氏祖墳,改姓為淡,正式承認他的身份。

  我又召來善善的家人,告訴他們即便善善死了,只要我還在一天,對他們的恩惠就不會改變。也希望他們能做不辜負善善期望的事情,家族裡的孩子們到了年紀必須入學堂讀書識字,以後考取功名利祿,讓善善以他們為自豪。他們一片感激涕零,這裡面一名女子小聲啜泣聲更是引人注目,我定眼一看正是經常進宮陪善善說話,與她關係最好的侄女。

  她也是在懷念善善,與我一樣在為善善傷心嗎。我亦是,無論看到什麼都能想起善善,即便過了一個月還是不能平復,現在看到和她酷似的家人更是感慨萬千。

  我穿過一片跪著的人群,來到那名女子身邊,伸出手拉她起來,仔細地看著她,總覺得她的眉眼與善善有幾分相似,我對她說:「你不是曾經想入宮嗎?你能像你姑姑那樣的忠於哀家愛哀家嗎?」

  那女子紅了眼睛,說:「那也正是善姑姑在世時的囑咐,她說我們家一輩子都應該忠於太后服侍太后。我能,不,奴婢能。」

  想到善善一直如此為我著想,我此時也顧不上什麼身份尊卑,拉著她的手抹起淚來。我將那女子改名叫善若,希望她日後能像善善一樣陪在我身邊。

  那天晚上我夢見了善善,她什麼也不說,只是對我微微地笑著……

  「奴兮,你怎麼了?朕聽見你在哭。」權禹王將我推醒,喚我道。

  我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淚,在權禹王懷裡感傷地說:「我夢見善善了……我想,她現在一定和我娘在一起,很幸福吧……」

  47、廢後

  善善走了之後,我越發成了一個孤家寡人,爾玉宮的老人也只剩下如意和形單,九珍和菟絲都不在身邊。於是我連番給九珍寫信催促她早日回宮,甚至手信給端豫王懇求他勸說九珍。

  後宮依舊如往日那般的沉悶,善善的逝去使我對皇后生了恨意,我不管到底是誰對誰錯,我只知道如果不是皇后如此追究,我是可以救下淡武耀的,那麼善善也不會含恨早死。將邵禾推上後位,使我的兩個孩子成為嫡皇子,這個念頭在我腦中越來越深。而此時邵禾已位至淑妃,離皇后也只一步之遙了。

  如同先皇一樣,權禹王並不愛自己的皇后,甚至,我有時能感覺到他對皇后刻意的冷淡和隱藏的一絲恨意。從感情上講讓權禹王廢後並不是很難的事情,但是他做事一向不以感情行事,廢後這樣動根本的大事,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他是不會輕易考慮的。

  一個月以後便是皇后的生日,尚儀局把壽筵上的安排呈上與我過目,大體都是一如往昔如宴請內外命婦、樂班歌舞表演、邀請雜耍班子、寺廟佈施及眾人賞賜等。

  我看著長卷突然放下,斜靠在矮幾上,拉了拉滑落過肩的外袍,對下面的皇后等一眾妃嬪感歎道:「哀家近日為故人抄寫經文,得到了不少感悟。世事無常,別看我們現在錦衣玉食,但這些吃的呀用的呀都只是浮華罷了。慧賢妃也許正是悟及這些,才不貪圖虛位,早早落髮出家了吧,著實讓人敬佩。哀家若不是膝下還有稚齡的女兒,恐怕也早就隨她去了。」

  我有此番言論,是由於這些年許多後宮妃嬪得不到皇上的禦幸,又無所出,便索性學著貞蓄尼師落髮出家了,也圖個清靜,慧賢妃正是前些日子出家的一個。說完這話我盯向皇后,意思不言而喻,若是夠識相,就該學習慧賢妃早點出家吧?

  皇后臉色不大好看,卻裝作不明白道:「賢妃的行為固然高潔高尚,但是這般近似拋棄丈夫的行為臣妾在後宮並不提倡。況且,真正能做到功成身退的人能有幾人呢?這樣的典範真是少之又少啊。」

  皇后的意思是暗示正是我沒做到功成身退,身為太后卻還霸佔著後宮的權力嗎?我冷哼一聲,將奏書慢慢卷上,說:「去年穀物的收成不好,今年皇上跟哀家提起時還說過後宮用度應當儘量從簡。哀家今年的壽筵已經不打算操辦了,皇上的壽筵恐怕也不會張揚,皇后你的……也就從簡了吧。」實際上因為善善去世,今年的壽筵我本也不打算舉行。

  從今天的這件事以後,我和皇后的矛盾終於無可避免。因為後宮的實權掌握在我手裡,大大小小的吃穿用度都是從我手中批下去的,所以對鳳儀宮多番暗中克扣。鳳儀宮日子過得緊迫,德妃害怕牽連女兒也不敢多說什麼,其餘地位低下的妃嬪更是不敢言語,後來演變到鳳儀宮的宮人也極受冷待奚落。

  我這樣對待皇后,早晚有一天她會按捺不住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我正在等待這樣的把柄。一日我抱著弘兒,邵禾牽著霧兒,我們正帶著孩子們在御花園遊玩。這時我瞥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我喝問道:「在那棵樹後的是誰?!」

  不一會兒戈敏從樹後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跪下請安道:「拜見太后娘娘。」

  我看著這個孩子,想到以前他是那樣願意與我親近,而現在他看見我卻只會躲了。大概他本來也是要來御花園,正巧看見我在,卻又慌忙退了回去,正巧被我逮了正著。

  我不悅地責問道:「三皇子到了鳳儀宮後,反倒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也不知皇后平日是怎麼教導你的呢?」

  戈敏緊抿著嘴,好久才回答說:「方才孩臣並沒有看見太后娘娘在。」

  也難怪現在他這副模樣,他現在一定是心中恨我害得他母親出家,又使他淪落到現今的田地。我懶得與他說話,也不想再追究什麼,就在這時霧兒一步步走向他,好奇地想拿起他腰間的玉珮看看,戈敏捂住腰間不讓他動,就這樣僵持著,戈敏突然推開霧兒,怒道:「不許你搶我的東西!」

  霧兒被推倒在地,怔了一下,隨即哇哇大哭起來。

  因為事情發生得突然,我與邵禾目瞪口呆。而後邵禾匆匆去扶霧兒,為他拍打身上的塵土,心疼得如同自己掉了塊肉般,又轉身責怪戈敏:「四皇子年紀小不懂事,就只是想看看你的玉珮,你怎麼就出手了呢……」

  我伸手阻止邵禾再說下去,也沒有再說什麼責備戈敏的話,只叫邵禾帶上霧兒,輕輕地說:「我們走吧。」

  晚上我對權禹王說:「邵禾今天聊天說她現在每天忙得焦頭爛額的,小子愛淘氣,兩個小子更是不好伺候了。」

  權禹王邊脫衣邊隨口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羡慕她唄。哪像我,現在每天閑得發慌。」

  權禹王笑著說:「忙還有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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