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玉蘭曲 | 上頁 下頁
一一〇


  「啊……啊,九珍好像逐漸適應了那裡的生活,也是讓我現在放心的一點。之前都是抱委屈的,現在寫信的語氣似乎漸漸開心起來。不過讓我小小失落的是,她也很少再提到想家了。」

  「孩子麼,總是看到新奇的東西就被吸引住了。況且她不說,不代表不想念你這個母親,不是依舊在每個月寫信給你嗎?可見還是惦記著你的。」權禹王寬慰我說。

  「我明白。邵禾的事情現在我也不是很擔心,除了姊不知會什麼心情外,對其他妃嬪倒無大害,後宮的人現在待她還是很和善的。我現在想的就是準備好出宮的事,在外面健健康康地生下孩子來。」

  過了半個月左右,一切準備妥當,我終於以病邪纏身避方位為由搬移出宮。對於我的離開,後宮並未太生疑,一方面我稱病已有了一段時間,另一方面後宮的注意力早集中在邵禾身上,皇太后怎樣倒是無關緊要的了。

  在我離開的前幾天一向沉著冷靜的權禹王顯得有些焦慮。雖然話語不見得增多,但不時開口問地都是離宮後細緻入微的事情,這讓我更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對孩子的重視。

  卜了吉日離宮,權禹王和後宮妃嬪紛紛來送,各自說了場面上的話,因為邵禾是我娘家的人,所以我特意表示對她的關切,說讓她好好保重身子,待誕下龍兒會回來照顧他們的話來。

  這次出行我只簡單的帶了善善、苗醫女及一些做雜活的宮娥太監,其餘人留在了爾玉宮,由如意暫時接管善善的職務,統領後宮女官及處理爾玉宮的大小事宜,引來不少宮人暗中羡慕。

  因為並不是出宮遊玩,又是以避方位的名義,所以乘坐的並不是往常的鳳輿,只選了一頂寬敞不起眼的轎子,又派了兩隊侍衛沿途護送。從送行起權禹王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臉上依舊是皇帝的嚴肅表情,直到我快起程了,他最後簡短地說:「太后好好保重自己。」

  我望了他一眼,將諸多情感埋藏在心中,輕輕回道:「不用擔心。」

  於是我就這樣在一隊人馬的隨從下離開了我一直生活著的皇宮,心中竟湧起了莫名的惆悵,我輕輕地將手覆在肚子上,安慰自己說我不是一個人呐。隊伍走走停停,經過了四天的時間才到南郊行宮。

  雖然見多了宮廷的精緻華麗,但來到南郊行宮時依舊不免讓眾行人驚歎一番。南郊行宮依山傍水,花草茂盛,空氣清新,鳥鳴聲幽幽不絕於耳。

  從顓福時南郊行宮就一直在擴建修葺,現大半已竣工完成,規模比之與穆宗來時壯大不少。我將自己的寢殿安排在了宮中最內處安靜的地方,除善善、苗醫女外其他侍者都住在外圍,對外稱需要靜養而嚴禁外人隨意走動。

  在南郊行宮的日子裡,我仿佛處於世外桃源,以前的種種似乎從未存在般,也不曾記起自己還是皇太后的身份,每日過著閒散清淡的生活。只有時如意、鏡明和形單等人彙報宮中情況的書信會將我拉回現實。聽說宮中一切都好,後宮妃嬪們也沒有為難邵禾,權禹王對她也格外看重的樣子。

  這也難怪,我想對於皇后及大部分嬪妃來講,邵禾的出現避免了姊一人獨斷的局面,她們未嘗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儘管心中對邵禾未婚先孕十分不齒。而姊,一向擅長靜觀其變的,也不會愚蠢到對邵禾肚中尚未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動手,所以此時我並不擔心邵禾的處境。

  我和權禹王也在暗中通信,他的信上總是淡淡的散發出奇楠香的味道,不知為什麼,這樣的味道讓我如此著迷。權禹王的信上總會附上一朵宮中御花園盛開的花兒。我則在信中對他講述我日漸隆起的肚子,一對在山下居住的老夫婦和膝下八歲的孫兒,老者以砍柴為生,他的孫子臉圓圓而紅撲撲的,經常說些童言無忌的話,還有山腰上的一所僻靜的尼姑庵。

  我和權禹王在互相訴說著思念。我以前一直覺得與他在一起,多少有些身不由己、虛與委蛇的意思,心中總是有所芥蒂。而現在卻真真切切地想念著那個人,不習慣了他不在身邊的日子,想被那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摟在懷中。

  想著想著,我臉突然一紅,不知自己怎麼湧起這麼不知羞的想法。我收回心思,手習慣性地摸著我隆起有些明顯的肚子,輕輕哼唱起從老婦人那學到哄她孫兒睡覺的民謠來。

  那時午後的陽光從窗外斜透進來,屋子裡安靜而又溫暖。

  「小小姐,您看誰來看您了。」不知何時善善走了進來,含著笑意稟告道。

  我心一驚,向門處望去,站在善善身後卻高她一頭的,雖然穿著一身平民的樸素衣裳卻氣宇非凡,那不正是我剛才念念著的人嗎。

  我不管不顧地撲到他的懷中,權禹王張開雙臂將我緊緊摟住。

  善善早已知趣地退下了。

  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見面了吧。

  權禹王捧起我的臉,急切地說:「讓朕好好看看你。兩個多月沒見了……你似乎長胖了些,也重了不少。唔,應該是我們的孩子在長大。」

  我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點頭道:「是的,是的,我們的孩子它很好,越來越重了。」

  我們直視著彼此,仿佛乾柴烈火般,我想我們想的應該是同樣的事情。

  權禹王也有幾個月沒有碰女人了吧,他狠狠地吻住了我。我環繞住他的脖子回應著他。

  我們撕扯著對方的衣服,發出急促的呼吸,直到最後權禹王反而遲疑下來,「不行……朕怕傷了孩子。」

  我卻已意亂情迷,喃喃混亂說著:「別管它,別管它……不會有事的……」

  權禹王最後將我放在上面,像告誡自己般說:「輕輕的,朕只輕輕的……」

  我們並躺在床上,微微地喘息著,權禹王略有擔憂的問:「沒有事吧?」

  我搖了搖頭,然後側過身跟他說:「我最近一直在想我們孩兒的名字。」

  「這與朕不謀而合。朕這幾天也在翻閱典籍,但還沒有找到中意的。你有什麼好的字選嗎?」

  「就叫霧兒好嗎?」

  權禹王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個晨霧寄託著我們的感情,於是點頭贊同道:「霧兒,戈霧,好名字,好名字。」又說:「古代文人墨客有許多詠霧的詩句,其中朕很喜歡唐代李嶠的詩句:曹公迷楚澤,漢帝出平城;涿鹿妖氛靜,丹山霽色明……」

  我接著他的詩吟道:「類煙飛稍重,方雨散還輕;倘入非熊兆,甯思玄豹情①。」他牽過我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①選自唐代李嶠《霧》。)

  之後我們休息了一會兒散步來到山邊,山腳下那對老夫婦的屋子已經燃起嫋嫋的炊煙,看來是要準備做晚飯了,老婆婆看到我很熱情地招待,見了權禹王有些詫異,笑問我是不是我的夫君。

  權禹王欣然受了,而我則頗不好意思。又過了一會兒老者帶著他的孫兒回來了,小孩子拿著柴棍亂揮一氣,嚷嚷著以後要當大將軍要見皇上,引得我和權禹王互看著笑了笑。權禹王一時興起還像模像樣地教了他幾招。

  第二日天剛濛濛亮權禹王便不得不喬裝離開,兩人自然是一番依依惜別。

  之後權禹王又悄悄潛來看我幾次,每每都是行程匆匆,這樣的別離卻讓我們感情更加的深厚了。

  我在南郊行宮度過了夏天、秋天和冬日,在小寒那天,院中賞雪時突然腹部劇痛,誕下一子。

  我筋疲力盡地看著躺在我身旁的小繈褓,心中有著欣慰。不知為什麼在他未出生之前我和權禹王都斷定他會是個男孩,我想他看到這個孩子一定會非常高興吧。

  看著他,我又想起我死去的孩子承兒,不由得一陣悲傷,也不知道他以後長得是否就是承兒的模樣呢。

  「霧兒,霧兒……」我忍不住輕輕地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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