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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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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我本心中一直擔憂權禹王,而娜木朵兒屢屢試探,讓我心中煩不勝煩,呵斥道:「昭容你是越來越僭越了,誰准許你跟哀家如此說話?竟然質問哀家!」 娜木朵兒見我發怒一下子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息怒,但是臣妾真的……」她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止了回去,「臣妾知錯了。」 「你該知道我們現在應是敵對關係,之前不是說好了暫不相見,你這次過來實在太莽撞了。但是哀家理解你著急的心情,不想再責備你,你退下吧。」我揮了揮手對娜木朵兒吩咐道。 娜木朵兒也不再糾纏什麼,匆匆而退。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沒有權禹王醒來的消息,我著年歡帶上剛剛熬好的養身補湯,最終決定還是再去看看他,太后關心皇帝的病情應該也不會太讓人生疑。 在快到勤政殿的路上,我看見了戈敏在一名年齡相仿男孩的陪侍下迎面走來,他穿著墨藍色的皇子蟒袍,乾淨而整齊,一段時間不見他似乎又長高了不少,已頗見日後的挺拔之姿。 他遠遠看見我便攜伴讀退到一邊,待我走近了一絲不苟地跪下給我拜安道:「太后娘娘吉祥。」 「哦,三皇子啊,你是剛從勤政殿那邊過來嗎?」 戈敏躬身回答:「是的,剛剛聽說父皇病倒,孩臣稟明師父,下了學堂就急忙過來。剛剛見過父皇,正巧昭容娘娘也在,她告訴孩臣父皇病情無礙,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末了他又有些孩子氣地自言自語道:「可是看見父皇躺在那裡,還是覺得有點擔心呢。」 我看著眼前小大人般的戈敏,心想他真是彬彬有禮,說話有條有理的好孩子。他平日也願意對我親近,唉,如果不是姊的孩子,我該多麼喜愛他啊。 而此時我唯有略帶冷淡地點頭示意。 「孩臣正要去找母妃,她一定很擔心父皇,孩臣要寬慰她。一會兒孩臣會和母妃再一起來探望父皇。」 「行了,那麼你就快點過去吧。」 戈敏再次向我躬身一拜,恭敬退在一邊讓我先行。 我不再看他,目不斜視地繼續向勤政殿的方向走去。然而我走了還不遠,就聽見後面有人驚叫道:「皇子,您怎麼了?!」 我回過頭去,只見戈敏彎腰捂著肚子,一副不適的樣子。 我心中疑惑,帶著侍女們返了回去,他的伴讀如同見到救星般,緊忙奏道:「太后娘娘,皇子他突然說肚子疼!」 是吃壞東西了嗎?我帶著疑問,拉起戈敏說:「戈敏,你怎麼了?來,讓哀家看看。」 戈敏很艱難才直起身來,而看到他的臉時我大吃一驚,他的膚色已經不太正常,隱隱泛著青色,額頭上密密麻麻沁著細汗。 皮膚已經變色……這樣的情況我再熟悉不過,戈敏十有八九是中毒了! 戈敏抓住我的手臂,他孩子的手小而細嫩,艱難地說:「太后,孩臣肚子痛……呼吸也難受……」 我就怔怔地看著他,腦海中飛快而混沌的想著什麼,突然蹦出的是娜木朵兒的一張臉。 那大不了臣妾死……那是她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如果臣妾兒子可以登上皇位的話,臣妾死有什麼大不了的?即便皇上知道是臣妾殺了戈敏,但那時也只有翰兒一個中用的兒子了吧?他即便恨臣妾,最後不還得讓臣妾的兒子登基為帝?那臣妾死便也是值得了。臣妾早有這樣的覺悟。」是的,她曾經這樣說過。 再聯想到她今天急匆匆地找我和急匆匆地離開,再和權禹王生病的事聯繫在一起……還有誰最有理由要害戈敏呢?非她莫屬。 我頓時明白了,面對太醫的諱莫如深,她以為權禹王大勢將去,所以才有今天的行為。唉!娜木朵兒你真是太魯莽了!可是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她早就存有這樣的心思,權禹王生病的事終於使驚亂的她孤注一擲! 這時戈敏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青色開始逐漸顯現,連旁邊的伴讀都看出驚叫道:「太后娘娘,您看!皇子的臉色似乎很不好!」 我就那樣看著戈敏,感受到他抓住我的手臂隱隱生痛,他一定很痛苦吧……可憐還是個孩子,可能連自己到底怎麼了都不清楚,旁邊的伴讀也明顯沒有經驗,手足無措,只一味驚慌看著我。 這豈不是很好嗎?最令我頭疼的、對我最大的威脅就這麼去了。看姊還怎麼囂張得起來。更妙的是這與我沒有一點關係,我也不用對權禹王有什麼愧疚,畢竟不是我殺他的兒子。 「啊!」戈敏大叫了一聲,手滑了下來,直接滾到了地上。 我被他的叫聲驚醒,再看他,一時睜大眼睛,他長得多麼像權禹王啊……仿佛一個活脫脫的小權禹王在我面前痛苦地打滾呻吟著。 「翰兒做事魯莽,欠缺穩重,為人粗暴,這樣的性格實在不是當皇帝的人選……朕如果把皇位交給他豈不相當將大胤江山交給外族,百姓也會因此受苦……」耳邊不知怎麼就想起昨天權禹王對我說的話。 如果戈敏死了,那麼只有戈翰繼承皇位……我腦中浮現出權禹王那沉痛無奈的表情,娜木朵兒得意的笑聲,還有戈翰那張意氣風發的粗獷臉龐。將大胤江山交給外族……不,不,我也做不到! 我做不到! 我一把拽起戈敏的衣領,將他拉了起來,厲聲地回頭命令說:「將湯給哀家!快,把湯給我,整個桶,快!」 如意慌忙把湯木桶給我,我直接放到戈敏嘴邊,不客氣地命令:「聽著,這能救你的命,喝下去,必須喝下去!」 戈敏已經難受得眼睛只能睜開一道縫而已,但他還是很艱難地張開那皸裂的嘴唇,我直接將湯灌了下去,很多溢了出來,但我也顧不上那麼多,我見戈敏喝得差不多了,放下湯木桶,直接命令道:「快,吐出來!」 戈敏明顯什麼也不懂,我將他的手直接塞到他的嘴裡,「快,吐出來!」 我邊這麼讓戈敏催吐,邊對侍者吩咐說:「立刻叫苗醫女過來,讓她帶大量的水和牛乳!還有帶各種解毒的草藥……呃,尤其多帶幾種可以解蛇毒的!」我之所以這麼說,因為隱約記起聊天娜木朵兒與我聊他們回紇風情時,提到過萃取的大漠蛇毒,娜木朵兒下毒很可能選這種她最熟悉而中原人不擅解治的毒藥。 戈敏哇地一聲從嘴裡吐出了一小灘綠黃渾濁的液體,味道腐朽難聞,然後我反復讓他再喝湯再嘔吐,最後心急他動作找不到要領,甚至自己伸手到他的喉嚨處。 這時苗醫女帶著不少東西急匆匆趕過來,我終於心裡有點底氣,苗醫女仔細觀察了一下,鄭重說道:「太后判斷應該沒錯,十有八九是蛇毒。看三皇子已經吐了不少東西,應該還有救。快,先給三皇子喂大量的牛乳!」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了苗醫女,我退到了一邊,精神一開始鬆懈,我腳下就軟得站不起來了。 我跌坐在地上,看著在一旁忙亂的人群,又低頭不可思議看到自己沾滿污穢的雙手,天,我都幹了什麼…… 我救了姊的兒子! 如果我根本狠不下心殺死姊的兒子,那麼現在我算計姊又有什麼用!算計得再好又有什麼用!最後還是她的兒子登上皇位! 巨大的絕望一下子籠罩住我,眼淚如雨般簇簇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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