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玉蘭曲 | 上頁 下頁
一〇


  我品了口茶,然後問屠夫老婆,「武耀是你的孩子吧?你們雖然不大識字,名字倒是起得神氣。」

  屠夫老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我們老兩口就這麼一個獨子,現在都二十多歲了,還一事無成。」

  我「哦」了一聲,也聽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正要開口,卻被善善打斷。

  善善叱責道:「你真不知道分寸,討官討到皇太后面前了。縱然皇太后格外優厚咱們家,自己卻不能沒有自知之明。回去讓武耀那孩子好好學習,待真有出息了,參加科舉取得官位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屠夫老婆聽後有些訕訕的,我也覺得此次善善格外的嚴厲,便圓場說:「善也是考慮得深。不過還是讓武耀學一門本事好,真有出息了,也不用考,哀家給他找個好職位。」

  善善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便又轉了話題問:「前些日子我聽老大說他家的三丫頭嫁給一個商賈做老婆了?」

  自古以來重農抑商,商人的地位很低,嫁給商人做老婆並不算什麼體面的事。

  屠夫老婆解釋道:「雖說是商人,可聘禮給得可多哩!那商人家財萬貫,財庫裡的金銀珠寶多得都數不清!雖說身份低些,但小燕過去可是真享福!大姐,小燕上次回娘家,也不發糖啊點心啊什麼的,揮手撒的都是珍珠!現在鄉親們可都羡慕死了!」

  我挑了挑眉,頗有興趣地問道:「哦?出手這麼大方?他是做什麼生意的?在官府裡有……」

  屠夫老婆連連擺手,生怕我查似的,急忙解釋說:「那位相公啊,這裡,好使著呢。」屠夫老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見我和善善疑惑,屠夫老婆侃侃而談:「說起這位相公,也算是怪。前幾年棉花過剩,家家戶戶紛紛低價賣出,他就拼命回收。別人都笑話他是冤大頭。沒想到後來種棉花的少了,第二年價錢走高,他把庫存的棉花一賣,掙了一大筆。上一年又倒賣禾苗。今年聽他說他又開始擴大倉庫囤積糧食了……」

  我聽了心中一動,沉思著,端著茶杯良久沒有動。

  善善疑惑地喚了我一下,我卻已經匆匆起身向勤政殿奔去。

  我想出辦法了。

  第二天早朝,我首先向朝臣講述了這位商人的故事,接著便說:「那麼朝廷為何不能效仿這位商人呢?只是我們不是商人,我們要想著國家的穩定,而不是掙錢。我們可以設置穀倉,在豐收的情況下,用比平時低的價格徵收農民手中富餘的糧食儲藏起來,待到荒年或者特殊情況下再把這些糧食發放下去。這樣既能平抑糧價,使農民損失不會太大,又能備不時之需。你們覺得呢?」

  下面大臣左右議論,有不少大臣點起頭來。

  不一會兒,一位大臣出列說:「皇太后聖明!此乃一舉兩得,萬全之策!」

  下面一片附和之聲,齊呼皇太后聖明。

  我看向御史大夫,問道:「御史大夫,你覺得怎麼樣啊?」

  御史大夫有些激動,口齒甚至有些不清,「皇太后智慧之深遠,實非常人所能及。下臣以為,此舉不僅萬全,更應該載入史冊,造福子孫,使我大胤綿延共享皇太后之英明。」

  我微微地笑了,說:「如果真能為我大胤造福的話,不妨以此為先例。」

  御史大夫點了點頭,然後略一沉思,「此次置倉的意義重大,請皇太后為此倉擬名。」

  我想了想,說:「此倉是為防災而置,自然不宜滿。哀家希望國家平順,那麼就叫'常平倉'吧。」

  御史大夫點了點頭,由衷地讚歎道:「常平倉……果真寓意深遠。臣記下了。」

  一場潛在的災難就這樣解決了,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常平倉的置立在第二年就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解決了大胤在戰爭中的後顧之憂。

  元日很快就到了。

  因為前年元日正值先帝哀喪沒有操辦,今年便辦得格外鋪張熱鬧。

  這其中最令宮人興奮的莫過於挑選衣料了,辭舊迎新,大家都希望能換一身漂亮的新裝,尤其對於宮中百無聊賴的女人來說,沒有比這更大的喜好了。

  一層層華麗精緻的錦緞鋪展開來,就仿佛春天的五彩繽紛提前到來了,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後面的宮人發出嘖嘖的驚歎聲,都有些迫不及待,又不敢貿然造次。

  我笑了笑,除了幾樣帶鳳的華緞是特意為我繡制的外,還選了三樣花紋新穎的衣料。另外,挑選了幾匹質地柔軟色澤沉穩的布匹留給善善。然後我對皎月說:「惠太妃,你也挑幾樣中意的。」

  皎月,先前的惠修儀,自從先帝駕崩後,她便成了這宮中與我一樣喪夫的女人,被人稱為惠太妃。太妃的生活固然孤寂,然而因為她以前與我相善,我掌權後也多關照她,平時賞賜總是少不了她一份,消遣玩樂也常叫她一同前往。她現在還有十一歲的十五皇子顓明可以依靠,別人在背後都說她好福氣,說她是押對了寶。

  惠太妃向我道了謝,矜持地選了兩樣色澤淡雅的衣裳,既不與我爭鋒,也沒有失了自己太妃的身份。

  我在其中看見了一匹極為雅致的料子,柔錦與薄紗相間,光彩流螢,相得益彰。只是顏色稍嫩,已不適合我穿,我便回頭對玳君說:「這正適合你的年紀,就賞給你吧。」

  玳君有些受寵若驚,若是論身份的話,是輪不到她來挑選這些布料的,於是連忙跪下謝恩。

  我叫她起來,噙著笑說:「待趕制出來,穿上叫哀家和皇上好好看看。」

  眾人自然明白我話裡的意思,雖然玳君入宮早有人揣測,然而最近我的話中越發地透露出我的打算了。

  玳君紅著臉點了點頭。

  玳君身邊的宮娥千兒跪在我面前,細細稟道:「前天玳君小姐邀皇上聽她新譜的曲子,皇上誇玳君小姐琴藝又增進了呢。今天還遣人把一枚進貢的南海珍珠賞給玳君小姐鑲在琴上。對了,大前天皇上去書房時正巧遇見小姐,還與她說了幾句話……」

  我低頭一行行看著奏章,似聽非聽般,後來終於停下來,抬頭問道:「千兒,你是哀家安排到玳君身邊服侍的侍女,哀家跟你說過要注意玳君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和皇上的事。通過這一段的觀察,你覺得皇上對玳君怎麼樣?」

  千兒有些緊張,回道:「千兒覺得皇上與玳君小姐……挺合得來的。倒也不是皇上對玳君小姐許諾過什麼,不過每次皇上看玳君小姐的眼神都挺溫柔的。」

  我心中了然,又囑咐了千兒幾句,便讓她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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