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玉蘭曲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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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元遙,我知道,「我頓了頓,「我知道這件差事有多危險。這意味著你將得罪所有人,我能想像得到屆時會有多少封奏摺密告說你的壞話。因為是你,我不會相信。因為是你,而不是別人,會讓我擔心他們借著我的信任和賦予他們的權力同流合污或者公報私仇。元遙,相信我,無論怎樣,我會保住你。」 元遙拉緊了我的手,傳達出一種信任,「臣答應您,如果是您要求臣這樣做的話。只是小姐,不要想著一定保住臣下。如果,如果最後眾怒難息,答應臣,不要顧慮,犧牲臣下去確保您的安穩……」 我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卻說:「這是臣自願的。」我的眼睛開始酸痛,漸漸地泛上水汽。 我想說點什麼,卻被他阻止道:「接下來您只要好好休息,什麼也不要想。有什麼事就遣人到值班閣找臣下,今晚臣在宮中值宿,已經跟人換了。」 元遙走了,儘管他一直在用心甘情願的語氣和我說話,然而我心中的愧疚愈加,因為我知道這筆債我將永遠無法償還。他在我們面前總是有些自卑的,從來沒有跟端豫王搶過什麼,他也從未向我表白過他的心意,卻總是默默地支持著我,包括端豫王對我的感情。 這時玳君歡快地走了進來,今天我讓顓福帶她出去遊玩,從她神采奕奕的臉上能看出他們之間應該進展得不錯。 她見室內沒人有些訝異,然後來到我跟前和我說著話,其實也是稟報這一天以來和顓福在一起的情況。 我靜靜地聽著。 突然玳君又似想起來什麼,跟我說:「太后,奴婢剛剛在回廊看見元大人了。元大人真是謙謙君子,舉止優雅,待人有禮,可是這麼優秀的男子為什麼遲遲沒有娶妻呢?元大人不是獨子麼?難道他真像那些人說的……但我看又不像。」 「別人說他什麼?」 玳君這時有些扭捏了,害羞地回道:「太后,奴婢也是聽那些無聊的人瞎嘀咕的,也不知道真假。她們說元大人不能……所以才遲遲沒有娶親。」 我變了臉色,臉上火辣辣的,為元遙感到羞辱,感到難過。 我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有些嚴厲地對玳君說:「既然知道是無聊之人說的還信?玳君,你將來也許就要待在這後宮之中,你心裡只要想著皇帝就可以了,不要過多地議論朝臣,這才是明哲之道。」 玳君聽了我後面的話,有些惶恐又有些驚喜,畢竟這是我把她接進宮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提到她在宮裡的未來,她隱隱地看到希望,又或者把我這句話當成一種承諾,連連點頭。 到夏末時我已辦了四名大臣。 一名是太醫院的陳太醫。醫女的出現,幾乎遭到所有太醫們的反對。苗香上報時對我說,太醫院的那些男人言語間輕視侮辱她們,並時時暗中阻礙,醫女的學習極為困難緩慢。於是,那名反對最為激烈的陳太醫成了我用來示眾的箭靶。 其實我能理解他的心情,這位出身于名醫世家的宮廷醫生,工作認真負責,但免不了有些高傲和迂腐,他太看重身份與血統,於是忽略了它們在我強大的意志面前根本不值一文。 以儆效尤,太醫院開始安靜了許多,至少沒人再敢明目張膽地叫囂說要把那些下賤的醫女趕出宮去。他們開始隱氣吞聲,看著那些醫女在太醫院走來走去學習抓藥配方,儘管他們的眼神是極為冷漠的,時不時會發出幾聲不屑的冷哼。 另外三名大臣是阻礙此次水利興修的官員。其中兩位大臣罷黜是為了表明我支持元遙督察水利的決心,確立元遙的地位,並對工部其他大臣以示警醒;另外一名大臣頗為棘手,這位姓楊的大人實在奸詐狡猾,他表面上支持元遙,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實際上他以及他的勢力團夥緊抱起來,從中作梗,使元遙在監察過程中遭遇到很大的困難和阻礙。 當我聽到元遙上報的這個消息時,我微微挑眉道:「好啊,那麼我們也來個以暗治暗。」過了三天,朝廷的文書到達楊大人手裡,他被逐出工部,貶為上州司馬。 原因也很是簡單,只是因為他的老母去世他戴孝的三年內與其小妾同房並使她懷孕生子。是的,也許誰也沒有將此事當真,朝廷也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官員們多是行孝剛滿一年便又入朝為官,但那也只是朝廷,更確切地說是當權者稱心如意的情況下。得罪了朝廷,即便最微不足道的錯誤都可以授之以柄,唯一的下場就是楊大人那樣痛惜而無奈地離開。 於是興修水利一事風風火火地展開,雖然其間的矛盾和困難不可避免,但畢竟也算是上下一心,齊心協力了。 入秋時元遙回來了,他變黑了也變瘦了。可是他為朝廷省了將近七十萬兩銀子。 我親自出去迎接他,見了他有千言萬語,最後只簡單地說了聲「謝謝」。 我單獨請他在宮中享用禦膳,滿滿一大桌豐盛的菜肴卻只有我們兩個人。 在他面前我隨意地走來走去,拿銀箸任意夾食自己喜歡的飯食,全然沒有平時莊重皇太后的樣子。元遙不禁啞然失笑,問:「小姐平時就這樣吃飯的麼?」 我輕吮了一下蘸有醬汁的手指,回頭略有調皮地看他,「當然不是。平時都是宮人們將我看中的菜肴夾到我的碟子裡,我所做的,只是拿起筷子將飯菜由碟子轉移到我嘴巴裡而已。你不要看這樣滿滿的一桌色香味形俱全的菜肴,這其中即便我最愛吃的菜式也不能吃過三匙。即便在吃飯時,我也要目不斜視,用沉穩而優雅的姿態去表現皇家應有的規範與威儀。當然,我更不能這樣。」我沖元遙搖了搖自己的手指。 我看元遙陷入了沉默,知道我的話使他難過了,便打起精神故作輕鬆地說:「所以今天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咱們就輕輕鬆松、說說笑笑地吃一次飯好嗎?」 元遙抬起頭看我,點了點頭。 我拿出宮中上好的古井貢酒東漢建安年間,曹操將家鄉的九醞春酒(即古井貢酒)以及釀造方法獻給漢獻帝劉協,自此九醞春酒成為歷代貢品。為元遙斟上,邊用膳邊饒有興致地聽他說這幾個月的所見所聞,自己也難得地喝了一點。 吃完午飯後,我帶元遙去了勤政殿的書房,書案旁邊赫然放著一個炭火盆。 元遙不解地看著我,不知在這秋天我讓人生起火盆有何用意。 我從書案的一角費力地抱起一大摞奏摺,堆在火盆旁邊,自己掖起寬大的袖袍蹲了下去,拿起鐵鉤撥弄火盆裡的炭火,使它們變得紅亮起來。 元遙隨我蹲了下去,我向他莞爾一笑,隨手遞給他其中的一本奏摺。 元遙帶著疑惑打開那摺子,讀著讀著自己的臉色已經變了。 「都是說你的。我不信。」我繼續撥弄盆裡的炭火,口氣淡然地說。 元遙苦笑,有些自嘲地說:「小姐,您真的對臣這麼有信心嗎?那些大臣想把臣拉下水的手段臣下都見識過了,威逼利誘,暗中恐嚇,金銀的誘惑,當然,還有女人……小姐,您與臣說實話,看著這樣一封封的奏章,您真的沒有一點懷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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