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玉蘭曲 | 上頁 下頁


  「奴婢們知道了。」下面回答道。

  我點了點頭,然後叫來苗香說:「哀家封你為醫女長,希望今後你能好好教導她們。除了醫術,還要教導她們日常的宮中禮儀,否則不只是她們要遭到斥責,哀家更是臉上無光。哀家希望你能隨時向哀家稟告她們的情況,不用通過別人,直接向哀家奏報就行了。好了,哀家還有很多事要忙,你們退下吧。」

  苗香帶著眾醫女離開,我轉身,碰上的是楚姿等侍女迷惑的眼神。

  她們一定不懂。她們不懂當初我對於患乳瘍的安婕妤是怎樣的冷眼旁觀和無動於衷,現在卻要組織這樣的一支醫女隊去治療女人難以言喻的疾病;她們不懂,掌握著生殺大權的我,難道還在乎宮中那些宮娥太監如草芥一般的生命嗎?

  我並不需要她們懂,但我確實對身為可悲之身的女人們存有體恤之心。

  我心中感謝的是顓福對這件事採取了支持的態度。這個呼風喚雨無憂無慮的皇上,這個還未娶妻納妃的少年,他顯然不知道所謂醫女存在的意義,但是他支持我,只因為我是他的母后。

  我的兒子顓福,除了他不是我十月懷胎痛苦分娩之外,我們與親母子無二。

  所以我費心勞神,只希望交到他手中的是一片繁榮安定的江山。

  我伸出手,用冰涼的指尖輕輕按壓我的額頭,聽說想得過深的人很容易衰老。

  也許我並不怕因此而衰老,但是我怕百密一疏,我怕我機關算盡,最後事情卻不是按照我預料的那樣發展,甚至,違背了我當初的意圖。

  我搖了搖頭,發現自己確實想得過多了。

  但我必須考慮周詳,因為我堅信,事前預防總比事後補救要好。

  於是我再回到勤政殿時,看著剛剛那本遲遲未定的奏摺,終於落筆寫下,「可。朝上細議。」

  晚上用膳時,我突然發現四下的宮人全都褪下了金銀首飾,換了木或玉質的簪子。

  且不說如善善或者太妃等這樣老輩的宮人,就連玳君這樣年輕的女孩子都不見絲毫的珠光寶氣。

  我一怔,然後心知是我今天下午無意中的一句話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其實我心裡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對金銀首飾產生了厭煩的情緒——是因為那筆銀子,那筆國庫必須批出來的一大筆銀子。

  然而我也知道,這並不能解決問題,我不應該以自己一時的情緒去干擾整個後宮該有的顏色。

  於是在用過膳後,我問玳君:「玳君,你今天怎麼打扮得這樣素氣?正是花兒般的年紀,就更應該好好打扮自己才對。」

  玳君畢竟稚嫩,面對我突然的問話想不出好的措辭,實話實說道:「因為太后您都棄金銀而倡朴質,奴婢們又怎麼能……」

  玳君說這話的時候,其餘的宮人都為她的口無遮攔而吃驚,投來或責備或擔憂的目光。

  我不以為意地笑了,既是對她,也是對整個屋子裡的人說:「哀家只不過是一時厭倦了每日穿金戴銀而已,並不是要求你們也同哀家一樣。而且這後宮本來就該是姹紫嫣紅、爭奇鬥豔的地方,這後宮說到底也是為了皇帝的賞心悅目,所以你們還是應該注重儀容,盡心裝扮。這樣哀家看著也高興,明白了嗎?」

  眾人的神情這才舒緩下來,連忙點頭應是。

  第三章 水利

  夜晚,我輾轉反側。

  閉上眼睛,我卻沒有絲毫的睡意。明明寬大舒適的床卻顯得空蕩蕩的,明明絲滑的錦單卻顯得倍加寒涼。

  四周靜悄悄的,靜得我無法安眠。

  外面突然有了沙沙的拍打聲,下小雨了。

  我披衣下榻,拿起一枝點亮的蓮花燈繞過今晚值夜的如意。在這樣的雨夜,她睡得香甜,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我舉燈來到隔壁,奶娘女喜被我驚醒了,我向她做了個手勢叫她不要出聲。我來到九珍的小床邊,看著她熟睡的臉,心下安穩了許多。

  我靜靜地聽著九珍的呼吸聲,臉上不禁露出笑容。然後又忍不住親親摸摸她那胖乎乎的散發出奶香的小手,直到九珍似乎被擾到動了動,我才慌忙將她放回,又怕她著涼,拉了拉被子為她掖好被角。

  「你今晚注意些,別讓帝姬著涼了。要是她突然醒了,你就把她帶到哀家屋裡去。」

  我輕聲吩咐完奶娘後,卻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推開門來到屋外。

  外面黑濛濛的,只能看見屋簷燈籠朦朧的燭光下如細針般紛紛的雨。

  寒意夾雜著莫名的寂寞。

  我想,我有多久沒說話了?如果和朝臣在朝堂上議論政事不算說話的話,如果對宮人們吩咐後宮事宜不算說話的話。

  明明繁重的國家大事充斥著我每日的生活,為什麼,依然會有空虛的感覺時不時地一閃而過。

  早上起來頭有些昏沉,但我不以為意,照常上朝議事。

  今天主要談論的就是黃河加固堤壩一事。工部尚書及負責此事的官員細細奏明瞭這項工程的各項支出,我聽著,卻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他們甚至以為我要睡著了。

  下午的時候,我抱著九珍在媚夏媛讓元遙為我們作畫,後面是一片鮮紅豔麗的牡丹花。

  我深深地感歎小孩子實在長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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