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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他們只看到了風儀宮的雄偉壯觀,卻不知小雅齋才是我最心儀的寶地。

  只是因為鳳儀宮偏居後宮,而小雅齋離皇上議事與寢宮的地方最近,時刻在皇上身邊,那才是重中之重。

  失寵後又複寵,寵愛愈加。

  那些華麗的布料、精美的刺繡,珍奇的珠寶、玉玩,又源源不斷地供奉到小雅齋來。

  隨之見風使舵的後宮女人們蜂擁而至,四下一看,皆是討好諂媚之色。

  宮人們有些憤憤不平,我只是淡淡地笑著說:「人就是這樣的呀,只要我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行了。」

  是的,我重獲恩寵後,沒有報復排擠任何人,我只做了兩件事。

  我站在殊賢妃面前,對她微微地笑著,說:「這近一年的時間,賢妃代本宮打理後官諸事,真是不容易啊。」

  殊賢妃臉色有些發白,惶恐地說:「臣妾愚鈍,實在勉為其難。現在皇后娘娘玉體安康,叫臣妾欣喜。明天,不,今天下午臣妾就著人將風璽歸還……」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淡淡地說:「辛苦你了。」

  第二件事就是將花濺淚提升為容婕妤。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出乎皇上的意料。

  我嬌媚地笑了笑,看著皇上逗趣說:「臣妾惹君上傷心生氣時,多虧了花濺淚在君上身邊服侍,難道不該賞嗎?」

  皇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麼說愛妃是在埋怨朕了?」

  我正色說道:「怎麼會,縱然臣妾心裡難受,也是因為在乎君上。但是花濺淚畢竟是從我宮裡出來的人,總比別人親近些。」

  我甚至還經常勸諫皇上去花濺淚的宮中,自從我複寵後,花濺淚非但沒有像所有人想的那樣被冷落,反而更加有寵了。

  我看著眼前大氣不敢出的花濺淚,心中一陣冷笑。

  很害怕吧?知道我的為人,我什麼都不做更讓你恐懼吧?

  我伸出手為她正了正髮髻上的花簪,說:「你現在是皇上的寵妃,這樣不注重儀容怎麼行?別人也該說我調教不周了……」

  我暗暗地用了一下力,花濺淚吃痛,卻顫抖著不敢說一句話。

  我露出一個微笑,直直地盯著她,一字一字地說給她聽:「火,不會無緣無故起的,本宮會查。」

  花濺淚先是有些迷蒙地看著我,漸漸地臉色慘白。

  第二天,宮中暗傳出,是花濺淚遣人縱火,想要害死我的消息。

  這就夠了,接下來只是需要等待一個好日子,告訴皇上我又有身孕了。

  善善悄悄地問我:「小小姐,那火真的是花濺淚……」

  我輕柔地撫摸著肚子,淡淡地說:「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這後官上下都相信是她想害我。」

  「這就夠了?」

  我歎了口氣,低垂眼簾,緩緩地對善善說:「善,你是知道的,我這身子不能承寵,我需要這麼一個人幫我引開皇上的注意力……」

  「可是她背叛了您……」提起她,一向隨和的善善都不禁有些恨意。

  「可她還有用。」我只是這樣簡短地回答她。

  夏日來臨,宮中人都換上了輕薄的紗衣,心情仿佛也隨之輕快起來。

  就是在那樣的日子,我告訴皇上我又有喜了,日子當然是算好了的。

  我殷切地看著皇上,對他說:「君上,這是上天對我們的眷顧。」

  皇上默然,又喟然長歎說:「朕兩次老年得子,也許就是天意吧。」然後拉住我的手,承諾說:「如若是皇兒,朕會立他為太子,定不負汝。」

  我微笑著,恭謹地跪拜說:「謝君上庇佑。」

  只是這次妊娠與上次不同,他安安靜靜的,也不怎麼鬧我。

  我有些憂心,甚至懷疑他是否真的存在。

  老輩宮人寬慰我說:「女人第一次懷孕總是辛苦些,第二次就好多了。」

  我才稍稍心安,但一絲也不敢怠慢,食物用品比以往更是謹慎。

  後宮上下一片安寧,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以前的軌道。後宮妃嬪每日定時拜安,尊卑有秩。也是,我不動誰敢動呢?只有花濺淚一個人,在每日愈增的惶恐不安中,繼續有寵著。我所做的只是修身養性,閒暇時觀賞歌舞,鑒賞詩畫,抄寫佛卷,又托人在宮外捐贈廟宇,廣撒佈施,贏得了上下一片美譽聲。

  宮人們贊道:「皇后娘娘如此善行,定會積福於未出世的貴子。」

  我只是默然,不置可否,不覺地將手搭於腹上,心想只怕他也是要踏著別人的性命出生的。

  在朝廷中也沒有採取什麼大動靜,只是叫右宰相一夥暗中搜集左宰相的種種罪證,並極力拉攏與左宰相不合的勢力。右宰相自是知道此舉何意,卻掩飾不住忐忑不安,我對他說:「你無須擔心,皇上想辦左宰相許久了,尤其最近身體越發不好,更不想留他在朝中遺為禍害。只是你現在不要輕舉妄動,更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右宰相一一點頭稱是。

  那天花濺淚早上例行拜安時,我沒有像往常那樣應了一聲就叫她回去,而是起身向她伸出手說:「扶本宮出去走走。」

  花濺淚抬頭吃驚地看著我,眼神中有些惶恐不安,又像是一塊懸著的石頭落地般有些釋然,她知道我總算是要向她說什麼了。

  我腰身重,大腹便便,走路很慢,她就跟在後面小心地攙著我,那樣謹慎的樣子,又讓我恍惚地想到她做我宮人的時候。

  一路上只是賞花草鳥蟲,也沒有說什麼話,我卻感覺到她隱約不安的呼吸聲。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隨後笑著拈了一枝沾了晨露的紅花兒,遞到她面前。

  她誠惶誠恐地接了過去,眼神卻迷惑不解。

  我盯著她說:「花濺淚?花濺淚是吧?這嬌美的花兒不正是你嗎?雖都說它花瓣上晶瑩的水滴是露水,又焉知不是花兒哭泣一晚留下的淚痕呢?」

  她愣愣的有些不解,最後只有揣測地說:「都是皇后娘娘起的名字好。」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起得好嗎?本宮早說過宮人中沒準兒你是最有福氣的,現在一看的確不假。你還記得烏采女嗎?她為皇上生了帝姬也不過是個采女而已,而你以宮娥的卑微之身已做到婕妤,現在每月皇上去你那兒次數最多,也常常在本宮面前誇獎你,說你溫柔識禮,讓本宮這個以前做你主子的面上也感到榮耀呢。所以現在想想,反而覺得花濺淚是否過於悲情,不吉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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