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雛菊曲 | 上頁 下頁
一三五


  他回過頭看我,眼中的怒氣不減,突然就向我奔了過來,我本能地後退,卻被他伸出手臂囚禁在紅木柱上。

  他定定地看著我,目光鋒利無比,恨恨地說:「告訴我,你是如何說出這番無情的話的?」

  他離我那樣的近,我甚至能聽到他略有急促的呼吸聲,這樣的氣氛,這樣的姿勢,讓我尷尬無比,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你當真心裡從來沒有我?」他沉聲質問道,卻不待我回答,野蠻地俯下身去銜我的唇。

  我本能地將臉偏向一邊,驚恐地回答:「不……」

  他怔怔地看了我半晌,手臂突然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你走吧……」

  我轉過頭看他,極力忽略他眼中的受傷,狠下心說:「王子,江山美人你選哪一個?」

  他一愣,答不出話來。

  我迎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選江山。」

  然後我又再次堅定無比地說:「選江山。因為美人會變心會背叛,江山不會。」

  聽了我的話,他放聲大笑起來:「如此魄力就是堂堂男兒也不曾有的,又是怎麼從你的口中從容不迫地說出來的呢?」然後他又止了笑,冷聲問我:「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的心中一痛,極力忽視他看我那鄙夷的眼神,回答說:「最受益的是你。」

  他的神色複雜,但我依然捕捉到他眼中一絲無奈的鬆動。

  當我離去時,巫朗哈穆在後面突然說:「奴兮,我真後悔認識你。」

  我怔在原地,沒有回答。

  「我後悔了,像毒藥一般的女人,卻不知道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忘記……」

  終於有一天,皇上下朝回來和我聊起回紇質子上書請求迎娶烏姬一事,還說朝中大臣意見兩分,一部分贊同說此乃天作之合,有利於對回紇國統治的鞏固;另一部分說高貴帝姬下嫁附屬臣國,有失大國威儀。

  我淡淡地笑了,對皇上說:「那回紇王子質于大胤將近八年,早已薰染上我國的風俗習慣,算是半個胤國人了。如果將烏姬下嫁給他,既可以示恩於他,又能顯示我大國海納百川的風範,何來失威儀之說?況且又聽說那回紇老可汗偏愛寵姬,倘若發生廢嫡立庶的變故,豈不枉費了當初收復回紇的一番辛苦?」末了我又加了一句,

  「不過這也只是臣妾之薄見,君上如此英名,想必顧慮得更加周全。」

  皇上沉思著點了點頭,心中卻已有定論。

  於是下旨頒詔,將烏姬許給回紇質子,賜駙馬名號,並在成婚一個月後,放其歸國繼承太子之位。

  我看著巫朗哈穆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走著,前面的宮門早已為他敞開,他終於能回到自己的家鄉。

  在他越過宮門的那一刻,他回頭看了我最後一眼,眼中神色是那樣的複雜,慢慢地他收回他所有的感情,毅然地離開。

  他終是走了,回到屬於他的地方。

  以往與他的種種不禁浮現眼前,我想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最終會被我漸漸忘記,成為我少女時光中的一段回憶吧。

  烏姬欣喜無比,因為她尚不知自己的幸福從何而來。

  當她毫無眷顧之情同自己的心上人歡喜離宮時,我看著她,心中湧起百般感慨,烏姬你真是個不孝之女啊……

  那麼烏采女,你到底值不值呢?

  于後宮之內我獨斷專行、獨承聖恩,於朝廷之上借助右宰相暗中擴大勢力,終於一步步地紮穩了腳跟。

  沒有人再敢忤逆我的意志,放眼望去皆是諂媚惶恐的一張張臉孔,真是叫人好不愜意。

  表面上的風平浪靜。

  一日閑極無聊,信步來到惠修儀(即皎充嬡)的蝶戀官,正看見惠修儀在逗弄著十五皇子顓明,無比喜愛的樣子。

  我看到顓明略略一驚,沉聲問道:「這麼說安婕妤已經……」

  惠修儀迎上前去,向我點了點頭,然後滿是感慨地歎了一口氣。

  我恢復了往常淡漠的神態,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戲謔著說:「你歎什麼氣?這之於你不是好事嗎?」

  惠修儀搖了搖頭略有哀傷地回道:「看著這孩子的眼睛就讓我想起了他的母親。想當初我們一同進宮,親如姐妹,曾發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聽了默然,然後轉頭看到~身白色童服的顓明,正自得其樂地擺弄著手裡的玩偶,喃喃地說:「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正在為生母服喪呢……」

  那孩子可能感覺到我在看著他,也抬頭看我,就停止了玩耍愣在那裡。

  惠修儀輕推他上前,哄道:「明兒,那是你母后呢。叫母后啊……」

  沒想到那孩子剛剛靠近我就臉色發白,哇地哭出聲來。

  一時間屋裡的人都愣旺住了,惠修儀一臉尷尬慌忙解釋說:「這孩子見人生呢……」

  我品了一口茶,不介意地笑了笑,說:「小孩子心性最是敏感,他知道我不喜歡他,也不親近我呢……」

  當我十九歲的生日臨近,皇上摟著我問想要什麼禮物,我終於猶豫著將心中一直所想說了出來:「君上,我想見見我的兩位嫡姨……?SPAN lang=EN-US>,

  皇上沉默,最終還是答應了我。

  當兩位嫡姨身著正式的宮服,恭謹地跪拜在我面前時,我在上面仔細地審視她們。

  她們都有四五十歲了吧,只是普通中年婦女的樣子,體態發福,不再有年輕時漂亮的影子。

  她們不像我母親……

  心中有隱隱的失望,繼而又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期待什麼呢。

  我依然熱情地下去親自扶她們起來,叫人給她們看座,她們才一臉誠惶誠恐地坐下了。

  她們有些拘謹,上的茶點瓜果都不敢碰,說話也是小心而客氣的。

  我親切地笑著說:「你們都是我的長輩,這樣拘束反倒見外了。」

  她們這才輕鬆了些,絮絮地和我聊起了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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