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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這時南贏王大聲地問:「四弟嘴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

  眾人紛紛轉頭盯著權禹王。

  權禹王面不改色地回答說:「是我不小心磕到的。」

  南贏王笑了一聲,說:「怎麼磕能磕破嘴唇?你我都是過來人,我看是哪位女子咬傷的吧……」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皇上的臉色也變得凝重。

  恭慶王(十皇子)

  皺眉說:「皇祖母大喪,作為孫兒的我們悲痛萬分,簡直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四皇兄卻在此時與女子行此淫褻之事,想必皇祖母在天之靈定是十分寒心吧……」

  南贏王輕哼了一聲,接道:「十弟想得只是其一罷了。兩位弟妹(正妃和扇雉)平日裡都是端莊賢淑之人,斷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我只怕四弟是侵犯了不該侵犯之人,掙扎之間才將四弟致傷……」

  當他說完這幾句話後,皇上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這宮中除了幾位親王妃外,其餘都是後宮妃嬪,都是皇帝的女人。

  皇上沉聲問道:「老四,那女子是誰?」

  權禹王出席跪在下麵,卻一言不發。

  殿內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其中也有像南贏王、恭慶王等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的人。

  皇上的語氣中再也掩飾不住怒氣,提高了聲調問:「權禹王,回答朕!」

  我看著跪在中間的權禹王,想起當初他請求太后收回賜婚時也是這樣的情形。那時我為他那樣心痛,那麼現在還會不會痛呢?

  我不怕他說出我的名字,只是他,無論答與不答都不可避免地要受到重重的責罰了。

  這時姊竟然出席跪在權禹王身旁,磕頭說:「陛下,那個人是兒臣。」

  眾人譁然,驚異地看著她。

  姊接著平靜地說:「是兒臣一時不小心傷了四親王。」

  皇上的神色這才稍稍緩和,但依然責備道:「你們小夫妻一時貪樂也可以理解,但在現在的這個時期實在太不成體統。罰你們齋戒一個月,好好反省。」

  權禹王和姊雙雙叩拜謝恩。

  我吃驚地看著跪在下面的他們,看著不惜損害自己名聲挺身救出權禹王的姊,心中並沒有報復了的歡喜,反而很痛很痛。

  後來我在花園遇到了姊,我挖苦地說:「太后業已過世,淡妃作為側室已經沒有什麼必要再來宮中了吧。」

  她盯了我一會兒,反而得意地笑了:「你是在嫉妒。是,你救不了他,也不能救他。而他是我的夫君,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站在一起。以前父親疼愛我,我有你沒有的;而現在依然是這樣。我有的你依然得不到……」

  我的心被她的話一道道割傷,最後終於忍受不住將摘好的花全都打向她,憤怒地看著她。

  她先是一愣,然後輕輕撣去了掛留在身上的枝葉和花瓣,竟是笑著說:「真可憐。除了會耍些小孩子脾性,你還會幹什麼?」

  她漸漸地走遠了,我蜷著身子慢慢地蹲下,將地上的花一枝枝撿起來,口中不停地喃喃說:「總有一天要將你有的全部都搶過來……都搶過來……」

  那天早上我洗漱完後,婷儀稟告說:「小姐,安婕妤快不行了。」

  我抬頭略有疑惑地看著她,什麼叫快不行了?

  婷儀解釋說:「安婕妤幾個月前胸部發現了腫塊,因為發病的部位特殊,太醫根本不可以診治,只能生生挺著疼痛。古代」乳瘍不醫「。最近已經出現了潰爛,還斷斷續續的發起高燒,想必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臉上淡淡的,沒有什麼反應。

  婷儀可能感到有些無趣,低頭退下了。

  可是在給皇后拜安後,我在回宮的路上突然停下了,望著浣清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去看看她吧。」

  浣清宮破敗不堪,庭院中甚至雜草叢生,顯得異常蕭條冷清。

  宮人們推開門,我走了進去,室內一片安靜,也不見服侍著的宮人。

  婷儀詫異地說:「怎麼也沒有人出來接待?」

  我們拐了一扇圓月小門,就來到了安婕妤的寢房。

  她此時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眉頭微微皺著,可見睡得不很安穩。她的臉頰深深地陷了下去,並有一種惡臭隱隱傳了過來。

  婷儀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然後喊道:「安婕妤,貴妃娘娘來看你了!」

  我擺了擺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吩咐說:「我們走吧。」

  我們正要離開,不想安婕妤像是在夢中被驚醒似的,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語調急切,自言自語地說:「是貴妃娘娘來了嗎?我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然後她起身,目光正迎上回頭的我。

  她的眼中先是一片驚喜,然後漸漸流下淚來,說:「娘娘您來看我了,您終於原諒我了嗎?」

  她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了,臉色蒼白,乍一看去甚是嚇人。

  我沒有回答,而是問:「怎麼左右都沒有侍候的人?」

  她苦笑了一聲,說:「那些奴才們都勢利得很……自從被娘娘冷落後,他們就從來沒有給過我好臉色……再加上現在得了這種病,他們早就躲得遠遠的了……」突然她想起什麼似的住了口,臉上一陣緊張,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會說話……真的沒有埋怨娘娘之意……」

  我淡淡地說:「你不要多想了,好好養病。」

  她看我要走,聲音急切起來:「娘娘,娘娘,臣妾自知時日不多,所以,所以以後臣妾的幼兒就望娘娘多加庇佑了!」

  我回頭看著淚流滿面的她,她是以臨死的悲傷在為自己的兒子鋪路嗎?無論她怎樣,卻是一名稱職的母親啊。

  隱隱的我又有一種羞憤,她之所以能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我沒有兒子,是因為我沒有孩子可以依靠。

  我開口說:「本宮也算是他的母親,自然不會虧待他。只是本宮還要協助皇后統領後宮,恐怕無暇顧及他。而本宮見皎充媛甚是喜愛小皇子,不若就過繼給她吧,想必她能盡心盡力照顧小皇子。」

  她的臉上露出一種絕望,失神地說:「娘娘您知道他的出身,終究是嫌棄他嗎……皎充媛……我一直都鬥不過她,最終也是為她做嫁衣嗎?」然後她痛哭起來,「得了這樣的病,是報應!是報應,因為我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上天來懲罰我了……」

  我怔怔地看著捶胸頓足的安婕妤半晌,沒有回答,默然地要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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