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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為什麼?」伊冷雪淒然問道,身子搖晃著站立不住。

  「冷雪,我們之間已經恩斷義絕,難道你真的不明白?你救了本王兩次,本王從火刑場上將你救了下來,在春水樓,瑟瑟為了救你染上了寒毒。本王的孩兒因此遭受了多年寒毒的折磨。你要知道,澈兒的寒毒比伊良要重的多。而在黑山崖,瑟瑟曾出手救你。難道說,這些都不足以讓你放下嗎?」

  「我是感動,可是如若沒有她那曲《國風》,我又怎麼可能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這一些都是拜她所賜,我又怎麼可能放下!」伊冷雪激動地說道,美麗的眼睛裡漸漸有淚光流轉,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這些年,你知不知道我是從噩夢中驚醒,夢裡都是那樣一雙邪惡的眼睛,還有那漫天的火,不斷地朝我燒過來,似乎隨時會將我化為灰燼。以至於到了現在,不管多冷我都不敢離火盆太近。你不知道我有多痛……」

  「伊冷雪,你比別人痛些,不過是因為你表達的比別人精彩一些。」夜無煙忽然開口截斷了伊冷雪的話頭,他沒有因為她的痛苦和眼淚而有半分的柔和,聲音反倒剔透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靜和冷酷,「在這個世上,誰的心裡沒有一點痛?誰又沒有吃過苦呢?誰又是一帆風順的呢?你以為江瑟瑟就不痛苦嗎?我告訴你,她的痛苦絕不比你少,只是,她從來不喜歡向別人訴說而已。」

  夜無煙冷冷說道,眼前浮現的是瑟瑟白皙的背上,那一道道猙獰的疤痕。當初,跌下懸崖,她該有多痛啊!

  伊冷雪的滿腔哀怨被夜無煙一番話生生堵了回去,她凝立在屋內,捂著胸口,一口氣憋在胸臆間,差點沒有背過來。

  而夜無煙卻冷酷著臉,繼續說道:「就算是再痛,也不能成為你陷害別人的理由。伊冷雪,黑山崖上那一幕,你有參與,別告訴我你沒有,醫治寒毒的藥丸,你藏起了五粒。你試圖陷害我的妻,殺害我的孩子。你做的這些,早已足以讓我和你恩斷義絕?而如今,你又想要我身敗名裂,在這天下無立足之地。冷雪,你真的該好好想一想了!」

  伊冷雪聞言,好似被驚雷轟過,愣愣地站在屋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未曾料到,夜無煙早已看透了她所做的一切,一刹那,臉色玉白如紙。

  夜無煙卻看也不看伊冷雪,沉聲道:「來人!」

  棉簾子開處,玲瓏領著兩個侍衛走了進來。

  「送伊祭司回北魯國。」夜無煙淡淡說道,深邃淩厲的眸子,像含著兩塊寒冰,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有的,只是憐憫。

  「我不走!」伊冷雪抬眸,美目中含著淒涼的絕望,怔怔望著夜無煙。

  「怎麼,你還要留下來看我是如何敗的,如何死的,對嗎?我想,你可能會失望,所以你不如不看。」言罷,轉身再次走到窗畔,鳳眸微眯,凝視著窗外的寒梅。

  伊冷雪咬著牙,恨恨地看著光影裡的夜無煙。

  他只著一身家常的布衣,卻那樣俊美,那樣脫俗。渾身上下散發的高雅之氣,是她在北魯國男子身上從未看到的。或許,從她開始學習撫琴,開始接觸南玥文化,她便註定會喜歡上這樣一個翩翩公子。只可惜,他卻不再喜歡她。

  「好,我走!」伊冷雪低低說道,一絲似有若無的矜傲從上挑的眉梢揚了出來,輕輕的話音裡含著一絲淒涼,她對夜無煙施了一禮,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緩緩向外走去。

  屋外,呼呼的冷風刮來,割的她玉臉生疼。

  她在玲瓏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在侍衛的護送下,離開了墨城的璿王府。

  她坐在馬車中,身子不斷打顫,銀牙,咬破了嘴唇。只是,眉宇間,全是戾氣。

  其實,她並不想他死,她只是要他回到當初,回到一無所有的當初,那麼,他們兩個是否還可以重新來過?!

  他讓她放下吧,可是,她知道,她放不下了,她或許永遠也放不下了!

  蝶戀花031章

  十月二十八,墨城。

  雖然沒有下雪,但天色實在不太好。濃雲密佈,陰沉沉的壓在頭頂,令人心頭莫名的壓抑。當然,這份壓抑不僅僅來自陰沉的天色,還有駐紮在城外的五萬兵馬。

  因和順皇帝下的是密旨,這五萬精兵並非顧永和辛達從皇城帶來的兵馬,若那樣大動干戈,還未及動身,消息恐怕早傳了出去。朝廷本就在北方重鎮布有精兵強將,顧永和辛達二將秘密抵達北方後,便從居崖關,抽調了五萬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墨城。

  這般雷霆之速,如若夜無煙沒有提前得到了消息,恐怕是想要逃匿也來不及。不過,夜無煙縱然得了消息,也沒有逃匿。

  五萬精兵,而璿王如今兵權被奪,麾下無一兵一將。如此懸殊,在旁人眼中,勝負自不用說。

  墨城璿王府邸內,後花園裡的梅花一夜間皆已綻放,風掃瘦枝,冰梅疏綻。眼前,花影扶疏,鼻間,暗香盈盈。

  梅林中有一座亭子,屋簷高翹,如鳥之翼。亭中地面上鋪著一塊方正的波斯地毯,褐色的底子繡著繁複古韻的花紋。毯子上擺著一張紅木桌案,夜無煙和金堂悠然坐在錦團上,正在黑白子間廝殺。

  娉婷凝立在一側,微笑著看兩個人下棋。

  金堂是夜無煙的總管,戰場上也是夜無煙的軍師,棋技自然不弱。

  「城中百姓可都安頓好了?」夜無煙拈起一白子,悠然落下,淡淡問道。

  金堂在東北角落下一黑子,沉聲道:「已按照王爺的吩咐,老弱婦孺都已悄悄轉移出城。只是,大多男丁不肯走。他們,要留下和王爺共進退。屬下費了很多口舌,才將他們成功勸離。」

  夜無煙在墨城幾載,手下將士雖然驍勇善戰,但,卻從不擾民。軍威赫赫,卻軍紀嚴整。而夜無煙更是愛民如子,極受百姓擁戴。這些留下來的男丁,也是猜測到了璿王的處境,是以才要求留下來,必要時,準備盡自己一份力。

  夜無煙捏著白子的手頓了一頓,修眉凝了凝,將白子落下,凝聲道:「你輸了!」

  金堂低頭一看,果然,白子已成飛龍之勢衝破了他黑子的重重包圍,一躍沖天。

  夜無煙推開棋盤,緩緩站走身來,負手走出亭子,幽深的黑眸在絢爛梅花的映襯下,透出極亮的光芒來。平日溫文爾雅的從容,已被出鞘般的鋒寒取代。撕去那張無害溫文的外表,他其實是一隻睥睨塵世的鷹隼,隨時都可以伸出利爪將獵物撕裂,不過,這要端看他有沒有那份閒心!

  「報!」府裡的一個護衛疾步到了後花園的亭子前,一身凝重的盔甲,步履錚錚,「稟王爺,辛達率四萬兵馬駐紮在城外,顧永率一萬精兵已經進城,現下已經將王府團團包圍,隊伍裡有位監軍手執皇帝的聖旨,要王爺您到門外聽旨!說是王爺若是不去聽旨,便要以謀反罪論處。」

  「監軍?」夜無煙狹長的鳳眸凜了起來,他緩步走下臺階,回首對金堂道:「金堂,隨本王到府外一觀!」

  沿著鋪著青石的甬路,夜無煙緩步而行,甬路兩側的蒼松翠柏覆著一層薄薄的積雪,寒風襲來,雪粒被揚起,霧氣一般襲向夜無煙。他一身素衣寬袍,迎風而行,衣衫飄逸靈魂,但氣勢卻穩重如山。

  伴隨著雪霧襲來的還有一支支翎箭,從空中簇簇落下,很鋒利,很短,紛紛揚揚,就像雪片一樣密集,看上去頗為壯觀。屋簷上,廊柱上,皆是滑入數寸有餘的利箭。

  幾名護衛散佈在夜無煙身周,揮動手中兵刃,將漫天的飛箭盡數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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