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盜妃天下 | 上頁 下頁
二三二


  一路上,他遭受了更瘋狂的刺殺和迫害,也讓他終於知曉了他的母妃何以不受寵的原因,何以生了皇子,還沒有一個封號。

  她的母妃是昆侖婢,也曾經是先皇慶宗皇帝的女人。嘉祥皇帝弑兄奪位後,便將慶宗皇帝的妃子貶為宮女,包換他的母妃。

  他將拳頭握了又握,臉上的表情極其沉靜,這些話在他心裡憋了十幾年,始終沒有找到人傾訴,今夜,在瑟瑟面前,他似乎要將這十幾年從不曾說過的話全部傾訴個乾乾淨淨。只因為,她是他信任的女人。

  「他們將皇宮看得如此重要,可是我從來不稀罕這紅牆金閣的高貴牢籠!我只想仗義走天涯,我只想縱情山水間,我只想過一個平凡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淡淡地笑著,淡淡地說著。

  他只是淡淡的敘述著,好似敘述的是別人的家長里短。可是,越是這樣的淡然,瑟瑟越能夠想像出當初的驚心動魄。

  瑟瑟望著月色下,夜無煙俊美淡雅的臉,望著他眸中的深痛,望著他唇角無奈的淺笑,第一次,她才真正感同身受,他的痛苦,他的寂寞,他的——無可奈何。

  他就是一隻翱翔天宇的鷹隼,非凡自傲,身在皇家,卻視權利富貴如廢土,這一點,當瑟瑟看到春水樓質樸自然的生活,便已經能夠體會到了。

  這是他們相識這麼久以來,她和夜無煙之間,最貼近的一次心靈傾訴。瑟瑟從未知曉,夜無煙自小是受過這麼多的苦楚的。想一想,和澈兒那麼大小之時,他便在深宮中提心吊膽地活著。他能成就到今日這般地步,真真是不容易。當年,病弱的他領兵到邊關鎮守,彼時,誰能想到他會凱旋而歸?可是,他做到了!

  他總是將寂寞掩藏在高傲的姿態之後,即使有隱忍的傷口也從不肯暴露在人前。

  夜風吹起了他的衣衫,在暗夜之中,寂寞孤獨地舞著。

  不知不覺,東方,漸漸呈現出了魚肚白,晨曦已經拂上了頭頂,天空雖然還是一片乳白色,但是,卻可以肯定,定是一個好天氣。

  瑟瑟簡直不敢相信,天竟然這麼快就亮了,而她,竟然和夜無煙在這裡坐了半夜。

  瑟瑟轉首,看著夜無煙也扭頭望著自己,在晨霧之中,那雙好看的鳳眸眼波流轉,清澈透人肺腑,俊美的容顏在晨霧中朦朧而清新。

  「來接我的船快要到了,我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無涯的事,我會調查清楚的。」他起身,柔聲說道,伸手牽住她的手,一使勁,便將她拉到他的懷裡。

  原本想做一回君子,只是離別的一個擁抱,可是,卻終是忍不住湊到她的頸間,屏住呼吸,溫熱的薄唇不舍地在她微涼的頸間廝磨,好一會兒放開她,疾步離去。

  島上的清晨很有些清冷,稀薄的白霧在盤旋繚繞,清拔的背影在晨霧中愈來愈遠,漸漸地遠隔在煙水之外。

  墜子和鳳眠已經起身,正緩步尋了過來,遙遙看到夜無煙疾步離去,墜子向瑟瑟施了一禮,便匆忙追了上去。

  「你不去送一送嗎?這一生再相見還不知何時呢?」鳳眠走到瑟瑟身畔,凝聲問道。

  瑟瑟淡淡一笑,發梢和睫毛上都結著迷蒙的水珠,使她看上去如一朵清新帶露的花。

  「鳳眠,你送他們過暗礁群吧,我稍後再過去!」言罷,她翩然轉身,穿過花林,向小樓而去。

  一艘輕巧的大船遙遙泊在了前方的海面上,鳳眠駕了一葉小舟,穿過暗礁叢,將夜無煙和墜子送到了那艘船上。

  紅日從海上躍出,一瞬間,照霧盡散,天地間一片明麗。大海在曝光照耀下,光澤澎湃。

  夜無煙凝立在船頭,朝日將他的白衣映的透著一絲金紅,看上去格外瑰麗。一襲白衣,在晨風裡曼卷,看上去飄逸難言。麗日映著波光,使籠在曝光中的他,看上去如天神般挺拔俊逸。

  大船即將啟航之時,有琴聲錚錚響了起來。

  夜無煙凝立在甲板上,鳳眸中乍現如星辰般璀璨的欣光,又盈滿了脈脈柔情,遙遙望了過去。

  海邊礁石上,素衣翩然的瑟瑟隨意坐一塊高高的礁石上,她面前擺著琴案,玉手輕攏慢撚,奏響了一曲《破陣子》。

  琴曲清亮幽遠,曲調雄渾華美,衝破漸欲破曉的晨光,驚起遠近棲息的海鷗,帶著千軍萬馬的威勢,如同男兒的淩雲壯志,直沖霄漢。

  ***

  十月十五,墨城。

  在南國,還是秋意正濃之時,只是,在墨城,卻已經刮起了寒冽的北風。剛下過一次初雪,北地氣寒,一些樹木落盡了葉片,只餘光禿禿的枝條,其上覆蓋了薄雪,宛若江南春風一夜,催開了千樹萬樹的梨花,晶瑩而美麗。

  天上濃雲密佈,又開始飄起雪粒,一粒一粒,擊打在人臉上,絲絲冷意沁膚。

  整個璿王府籠罩在沉鬱的氣氛之中,因著老太后的突然離世和先皇的病重,璿王哀慟至深,已經纏綿病榻數日之久了。是以,整個府邸的侍衛和侍女都臉色凝重,少言寡語。

  夜無煙的寢居內。

  室內鋪著地暖,一室的暖意。宮燈旖旎,夜無煙斜倚在臥榻之上,手中執著茶盞,正在飲茶。

  他的得意部下張子恒張將軍端坐在一側的八仙椅子上,星眸上下打量著夜無煙,松了一口氣,笑道:「王爺,您總算是回來了,末將這些日子,日日扮作王爺,躺在床榻上,可真真是累煞了。」

  夜無煙這些日子到水龍島,除了幾個心腹下屬,外人皆是不知的。自從夜無煙被削了兵權,張子恒這將軍便也成了閒職,是以夜無煙便令他扮作自己,躺在床榻上裝病。

  這可苦了張子恒,困在暖閣內,日日不能出外,習慣了征戰,這樣的日子,讓他渾身癢的難受。

  夜無煙飲了一口茶,鳳眸隱在氤氳的水汽後,朦朧中透著一絲犀利,他唇角牽著淡淡的笑意,淡淡說道:「難不成比你上陣殺敵還要累?」

  張子恒點點頭,道:「不錯,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我每日上陣殺敵來的快意。」

  正在說著話,只聽得暖閣之外,傳來侍衛的聲音,「王爺,京城有急報傳來。」

  夜無煙聞言,淺蹙的濃眉登時打作一個深深的結,黛染般的眸子幽邃得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意,表情是難以捉摸的似笑非笑。

  他放下茶盞,沉聲道:「傳!」

  深夜急報,定帶著京師重要的消息。

  不過盞茶功夫,一身黑衣,風塵僕僕地暗探便畢恭畢敬地前來拜見。他滿臉疲憊之色,雙眼佈滿血絲,就連靴子上也沾染了斑駁的泥濘,發間還有沿未融化的雪粒,顯見的是日夜兼程,連夜趕路所致。

  「出什麼事了?!」夜無煙淡淡問道,唇角勾著清拔的笑意。

  暗探神色凝重地說道:「王爺,屬下有急報。皇帝已命顧永和辛達率兵前來擒拿王爺!王爺如今麾下無一兵一將,還是儘快做打算,大軍不日便會抵達墨城。」

  夜無煙聞言,雲淡風輕一笑,道:「是何藉口?」

  暗探回報道:「說是先皇現下病重,皆是王爺著人所害,要抓王爺回京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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