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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夜無煙沒在床榻上,他是坐在浴桶裡。

  那浴桶很大,裡面是熱騰騰的溫水,水面上還飄著幾片花瓣。

  他慵懶隨意地靠在浴桶的邊緣,水汽氤氳中,屬於明春水的黑亮墨發披散而下,披垂在腰間。額前的墨發已經被水汽熏濕了,凝結著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在旖旎的光線照耀下,閃閃發亮,順著他的發梢,滾落到他濃密纖長的睫毛上,睫毛眨了眨,幾顆水珠便沿著他俊美的臉頰逶迤而下,滑到他優美的下巴上,再順著他優雅的頸項,滑過他性感的鎖骨,一直到了他健美的胸膛,然後,再向下……

  瑟瑟的視線,原本是沿著水珠向下的,在抵達胸膛之時,她適可停住。視線再次向上,看到夜無煙兩隻臂膀愜意地擱在浴桶的邊緣上。再向上,看到夜無煙那雙深邃得像是不見底鳳眸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犀利光彩,深深地凝視著她,唇角,勾著一抹淺淺的魅惑笑容。

  瑟瑟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貌似已經盯著他看了好大一會兒了。

  什麼是勾引?這才叫勾引!

  鳳眠說莫尋歡和她說的那些話,是在勾引她!?

  可是瑟瑟如今才知,和夜無煙此刻的活色生香比起來,那根本什麼也不是,這才是真正的地地道道的勾引。

  瑟瑟知道,夜無煙寢房一側有專門的沐浴的房間,那是地道的溫泉水。夜無煙不在那裡沐浴,卻在寢房裡浴桶內泡浴,就是算准了她今夜會來,所以,才這樣等在這裡勾引她的吧。

  這些年,她一直自詡自己對他,已經是心如止水,不,應該說是心如死水!可是,未料到,看到他,死水竟泛起了微瀾,她的臉還會火辣辣地紅。

  不過,這樣香豔的一幕,大凡只要是雌的,應該都把持不住吧!?

  瑟瑟咬了咬牙,是不是自己真的該找一個男人了,或許那樣才可以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地忘記他!

  瑟瑟轉開有些僵硬的脖頸,視線投到帳幔低垂的大床上,強迫著自己胸腔內狂亂跳動的心平定下來,心中,早已開始默默念起佛經:一切諸法,莫記憶,莫緣念,放捨身心,令其自在,心如木石,無所辮別。心如木石,無所辮別……

  她希望自己的心如同木石,把眼前的人當作石木。

  漸漸的,躁動的心終於平復下來。

  她明知此種境況之下,那帳幔後的大床上,肯定是沒有澈兒的,但還是緩步走了出去,掀開了低垂的帳幔。果然,床榻上沒有澈兒的身影。

  瑟瑟握了握袖中的拳頭,看來,今夜要想順利帶走澈兒並不容易。

  夜無煙,難道以為她江瑟瑟就是花癡?看到他這樣就會動心麼?

  思及此,瑟瑟冷冷笑了笑,翩然轉身,清冷的眸光平靜無波地從夜無煙臉上掃過,她淡定地走到桌案一側的竹椅上坐下,曼笑道:「璿王,您還是儘快沐浴,我還急著見我的孩子呢。」

  原本想過去挾持他,讓他交出澈兒,但是,想到他赤身裸體的樣子,這種境況貌似太尷尬,就暫時免了吧。

  「你想見澈兒啊,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從我這裡將澈兒帶走了!」他慵懶低啞的聲音輕輕傳來,說的卻是讓瑟瑟極其惱怒的話語。

  他竟然還不肯將澈兒還給她,難道真要她和他兵戎相見嗎?

  瑟瑟惱怒地轉首,冷聲說道:「夜無煙,你是什麼人,憑什麼劫持我的澈兒!?你不覺得自己這麼做,很無恥嗎?!澈兒到底在哪裡,今日我一定要帶走澈兒!……」

  夜無煙對於瑟瑟的質問,毫無所動,他懶懶地擄了一下滴水的墨發,唇邊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淡笑,凝視著瑟瑟清冷無波的眸光,忽然,他毫無預警地從浴桶裡站了起來。

  一瞬間,瑟瑟目瞪口呆,止不住地倒抽涼氣,所有興師問罪的話都卡在了喉間。

  這樣的一副景象,哦,怎麼說呢,理應羞瞎所有純潔的眼睛,可是,偏偏,確實是美的……

  她也不是沒見過的,其實確實沒這麼看過,似乎,彼時,根本無暇看的。此時一見,未料到,裹著衣袍時瞧不出來,脫光了以後,他的身材倒是很矯健的,全身肌肉線條優美結實,肩寬臀窄……白皙的肌膚在魅惑的光芒下閃耀著誘人的光澤,墨發流瀑般披瀉而下,愈發襯得肌膚如白玉一般。

  他高貴中透著一絲邪魅和誘惑,就那樣神情自若地站在浴桶內,用木勺舀了一勺溫水,當頭倒了下去。熱水順著他光潔的身子蜿蜒流下,他搖了搖頭,發上的水珠四處飛濺,又那麼一兩滴濺到了瑟瑟玉白的手背上。

  瑟瑟想起這水珠曾經從他身上滾過,慌忙從袖中拿出錦帕來擦,越擦臉便越紅,就連耳後也紅了起來。這次就連念佛經似乎也不怎麼管用了。

  而夜無煙卻悠然地站在浴桶內,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身子,末了,抬睫對瑟瑟說道:「煩勞龍女為本王取一下衣物!」

  蝶戀花 026章

  瑟瑟愣了一瞬,未料到夜天煙竟然讓她為他取衣衫。她再順著夜無煙揚起的手臂看去,只見他的衣物竟然是放在這邊床榻上的。他的侍女都被支走了,如若她不管,他不知要在那裡洗多久,如若要他自己來拿,他勢必從她面前路過。

  瑟瑟想起他要從她面前不著寸縷地經過,瑟瑟眉頭微顰,她二話不說,起身走到床榻前,將床榻上那件疊的整整齊齊的白衫拿了起來。月白色袍子,袖口和衣角處繡著清冷的竹葉。

  她斂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清澈的眼眸,視線只凝注在鼻尖上,眼觀鼻,向前走了兩步,一揚手,便將手中白衫拋了過去。

  白衫如浮雲般飄向夜無煙,他眸間滑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慵懶地伸臂,衣衫便披落在肩頭。他抬足從浴桶裡走了出來,優雅地系好衣袍的錦帶,足上穿了木屐,緩步向瑟瑟走來。

  屋內只一盞琉璃燈,光線有些黯,再加上氤氳的水汽,令人感覺說不出的曖昧。

  瑟瑟望著緩步走來的夜無煙,看著他飄揚的白衫,披垂到腰間的墨發,還有唇角蕩漾的淺笑,眸底溢滿的深情。一瞬間,她仿若又回到了春水樓,回到了伊冷雪還不曾出現之時,那時,他就是這般溫柔深情灑脫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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