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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到了用晚膳之時,有侍女過來擺膳。蓮心見狀,也過去幫忙,但是,很顯然,她之前並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手腳並不算伶俐。

  待到用飯之時,她又非要站在那裡布菜。

  瑟瑟目盲,一直都是小釵布菜的,蓮心執意站到瑟瑟身側,為她布菜。

  瑟瑟只是冷冷淺笑,並不說話。

  瑟瑟本就目盲,不小心伸出來筷子,碰到了蓮心的筷子,飯菜掉落下來,大約是落到蓮心的手上了,隱隱聽到她低低的輕呼聲。

  明春水見狀,凝眉道:「蓮心,你坐下來用飯!」

  蓮心一呆,捂著燙到的手指,盈盈笑道:「蓮心謝樓主,蓮心不敢。」

  「坐下來,一起用膳。」明春水再次說道,這一次聲音裡隱含著一絲威嚴和一股子氣惱。

  蓮心呆了一瞬,低聲道:「謝謝樓主。」

  她終於緩緩地在明春水身側落座。

  瑟瑟氣定神閑地用著飯,只當什麼也沒看到,其實,她真的什麼也看不到。就算看到了,她也不會有什麼感想,她覺得她的一顆心,早已淡了下來。

  如今,只有兩件事,是她在意的,一件,便是她的目盲何時能好。另一件,便是要好好練武了。

  如夢令 021章

  接下來這頓飯,自然是蓮心不時地為明春水夾菜,並且適時地送上嬌豔清甜的微笑。

  瑟瑟安靜地用著飯,眉目恬靜而淡遠,對面前的一切,只當做聽若未聞。

  明春水淡定地坐在那裡,唇邊噙著溫文的笑意,當眸光掃過瑟瑟時,深邃的黑眸中劃過一絲漣漪。

  飯畢,瑟瑟淡淡起身,緩步走到窗畔的軟椅上,安靜地坐著。耳聽得蓮心對明春水道:「樓主,蓮心到門外聽侍。」語聲柔柔,嬌俏溫婉,既軟又嬌,像是要溜到人的心縫裡。

  瑟瑟聞之,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不知為何,大約是目盲的緣故,是以對人的話語特別敏感。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蓮心絕不是甘心做一輩子奴婢來報答明春水的救命之恩。試問,哪一個奴婢敢用這般嬌柔的語氣對主子說話?

  明春水淡淡一笑,溫柔地說道:「蓮心,天色不早,你早點回院裡歇著吧。我這裡,夜裡不用隨侍。」

  「樓主……蓮心要伺候樓主和夫人,怎能還到輕煙院裡去居住,蓮心……可否住到樓裡?」蓮心抬眸盈盈淺笑,語氣柔柔地問道。她本就生的貌美,這一笑更是迷人心魄。

  明春水眸光一凝,柔聲說道:「我晚上從不用人伺候,你早些回吧。你的身子才痊癒,要多歇息。」言罷,抬眸沉聲道:「墜子,送蓮心姑娘回去。」

  蓮心眼見留下無望,遂向明春水和瑟瑟深施一禮,淡笑著隨墜子去了。

  明春水眼見得蓮心衣袂飄飄的身形漸行漸遠,忍不住深深歎了一口氣。他屏退所有侍女,偌大的室內瞬間只餘他和瑟瑟。

  他淡定地坐在案前,一襲清雅的藍繡白衫,儒雅而簡單。他優雅地執著白玉杯,慢慢地品著茶,深邃的眸光緊緊鎖住窗畔素衣翩然的身影。

  深秋的涼夜,蟲鳴淒淒,月色朦朧。

  瑟瑟靜靜坐在窗畔的軟椅上,自從蘇醒後,她一直是清遠寡淡的樣子。明春水亦由著她的性子,對於她的任何要求,都無條件依從,自然除了離開春水樓和搬離小樓。甚至連她晚上要求自個兒獨睡,他也答應了。

  只是,明春水的眸光掃過瑟瑟身上那襲輕裘,眸光忽然一黯。方才他不曾細看,此刻才發現,這襲輕裘根本就不是他為她做的那幾件。

  瑟瑟在軟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她感覺夜已經很深了,遂低聲喚道:「小釵。」

  可是喚了數聲,也不見小釵答應,今日小釵也不知怎麼了。

  瑟瑟淡淡笑了笑,起身摸索著向床畔走去。

  一隻大手帶著暖意握住了她的手腕,引著她向前走去。瑟瑟驚異地縮手,只是反抗卻是徒勞的,她根本就掙不脫。她心中有些悲歎,明春水的功力到底是比她高,她竟然絲毫未曾感覺到他的存在。難不成他一直沒有走?一種被偷窺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瑟瑟忍不住有些著惱。

  「樓主還沒有走?」瑟瑟淡淡問道,聲音冷然。

  明春水並不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默默打量著瑟瑟,夜風輕拂他勝雪的白衣,全身散發著渾然天成的清峻。良久,他淡淡說道:「你這件狼皮裘衣不錯!」

  瑟瑟聞言,微微凝眉,她抬手撫摸披在身上的輕裘。自從得了寒症,明春水便命人為她做了好幾件毛皮裘衣,他如此問話,難不成她穿的不是他為她做的裘衣?

  瑟瑟記得,風暖送她的那件白狼皮裘衣,她也一直在櫃子裡放著的,原打算下次見面,還給風暖的。莫非,此時身上穿的竟是那件嗎?到底是目盲之人,連自己穿的什麼衣服都不知曉。

  「確實不錯,挺暖和的。」瑟瑟勾起唇角,一抹似清水芙蓉般的淺笑在唇邊綻放。

  她繞過明春水,向床榻處緩緩走去。

  已然幾日不曾見她軟語輕笑了,此時竟是因為這襲白狼皮笑得如此明媚。明春水但覺得心中微微一酸,他腳步輕移,瞬間便擋在瑟瑟面前,大手一探,將瑟瑟身上的白狼皮脫了下來。

  身上驀然一空,一股冷意襲來,瑟瑟惱道:「明春水,你要做什麼?」

  明春水勾唇淺笑道:「難不成夫人要穿著裘衣歇息?」他半開玩笑地說道,只是聲音裡卻透著一絲淡淡的苦澀。

  「這件白狼皮裘衣,倒真是不錯,是誰送你的?」他淡淡問道,灼灼的眼審視著她玉臉上最細緻的變化。

  他看著她濃密纖長的睫毛一斂,遮住了幽黑的眼眸。白皙細膩的臉龐,在淡淡的燭火下,水映亭雲般靜婉。

  她低低說道:「是一個朋友送的。」

  「什麼朋友?」明春水眯眼問道。

  瑟瑟盈盈淺笑道:「明樓主今夜很閑嗎?對我的朋友也這麼感興趣,不過,我可是沒有興致和你聊。對不住,我要歇息了,明樓主還不走嗎?」

  「我今夜不走了!」明春水大咧咧在她身側坐下,褪下白玉面具,俊美的容顏在燭火掩映下,分外迷人。

  瑟瑟微微凝眉,對於明春水的無賴,她一向無計可施。何況,這本就是人家的寢居,甚至於春水樓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說了算的。

  不過,別的雖然瑟瑟做不得主,但是,她這具殘軀還是自己說了算的。

  她神色淡漠地掀開錦被躺下,閉眸歇息。身畔床榻一沉,很顯然明春水也躺下了。纖腰一緊,已經被明春水攬住。他這動作做的極其自然,瑟瑟卻身子一僵,伸足向後踢去。明春水伸腿一勾,便將瑟瑟的腿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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