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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風薔兒陪著瑟瑟穿過花林,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外界的山洞,她低低歎息了一聲。其實她贊成瑟瑟出走,但是並不打算讓瑟瑟真的離開,她只不過希望這樣能刺激樓主一番。因為她覺得樓主和瑟瑟,才是真正的一對。眼下,她該去向雲輕狂透個口信了。

  白日裡看山,綿綿群山,崇山峻嶺,山清水秀,雲霧繚繞,倒是不失為佳景。但,晚上看山,那便是另一種境況了。處處黑壓壓的山巒,充滿陰森森的感覺。尤其是深夜裡,山裡的天氣極冷,瑟瑟雖說披了風薔兒的一件披風,但還是覺得冷的徹骨。

  山風到了晚上,更是滲人,拂在人臉上,頗有些陰寒的感覺,聽起來像是鬼哭狼嚎。且到了晚間,山裡難免豺狼虎豹出沒,時不時傳來野獸的吼聲。

  瑟瑟握緊手中的新月刀柄,準備隨時出鞘。手中拿著風薔兒那顆珠子,微弱的清光,只能照見足下尺許遠,不過這就足夠了,憑著這一絲清光,瑟瑟才沒有掉入到深淵之下。

  瑟瑟在山中走了約一個時辰,感覺自己已經出了春水樓的地界。半夜裡這樣在山間遊蕩,著實是危險至極,若是不小心掉到山崖下,就算是有輕功,只怕也是難以活命。

  正想找一處地方躲一躲,待天亮了再出山。

  眼前的林子中,忽然一陣窸窣聲,無邊黑暗中,有一種血腥的氣息,隨著夜風,悄悄地潛了過來。一股涼氣順著脊背竄了上來,她的手臂和雙腿,都一點一點化成了冰,

  瑟瑟驚恐地回頭,不遠處的黑暗中,有兩隻綠瞳在閃爍,隱約聽到野獸的喘息之聲。

  有野獸!

  瑟瑟心中大驚,伸手一拔,新月彎刀出鞘。就在此時,那兩點綠光伴著一隻龐大的黑影向她撲了過來。

  天太黑,根本就沒看清撲來的是什麼野獸,只能聽風辨位,旋身躲開,同時彎刀一揮,似乎是刺中了野獸的前腿。野獸一擊不中,還被瑟瑟的彎刀劃傷,頓時獸性大發,狂吼著再次向瑟瑟撲來。

  瑟瑟揮刀迎上,就著微弱的月色,和野獸周旋了數十招。最後,瑟瑟借著淡淡的月色,瓣清野獸的脖頸,直直刺了過去。野獸一刀斃命,只是,發了狂的爪子還是在瑟瑟肩頭劃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瑟瑟從衣衫上撕下布條,將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這才就著月光看清眼前的野獸是一隻大虎,真是兇猛的傢伙。

  瑟瑟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這才發現,和大虎周旋時,身上的那粒照明的珠子不見了。找了良久,都沒有尋到。瑟瑟歎了歎氣,罷了,反正夜裡也不打算出山了。

  瑟瑟瞅見眼前有一片黑壓壓的林子,縱身上了樹,找了一個合適的枝丫,便躺在了上面。此時,她有些虛弱。

  瑟瑟之前的內功心法練到了第四重,上次在海上和西門樓大戰,損失了些許內力,如今的功力只有三成多。這次回到東海,是要好好的習練內功了。

  其實露宿山野這種事,對於闖蕩江湖的人來說,並不算稀奇。只是對於瑟瑟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家閨秀,就有些不舒服了。何況,她還受了點輕傷。

  不過,此時,她躺在這棵技繁葉茂的大樹上,身上蓋著風薔兒給她的披風,倒還算是舒服的,林子裡比之方才在山崖上,冷風小了些,身上也不怎麼冷了。

  瑟瑟緩緩閉上雙眸,暗運真氣調息內息。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她才再次睜開眼睛。透過枝枝丫丫的村幹,看到頭頂上的夜空碧藍如洗,上面綴滿了碎金子般的星辰,閃爍著無比瑰麗的光芒。

  這麼美麗的夜空,她頓時滿心歡喜,第一反應便是要喚明春水來看。但隨即意識到,他再不會在她身邊了,一時間,望著天幕上的星星,心中淒涼極了。

  從此後,這一生,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從此後,這十丈軟紅裡的情情愛愛,與她再沒有任何關係了。所謂的前塵舊事,就當作煙花春夢一場好了。

  瑟瑟仰望著星空,聞著林子裡幽淡的野花的香氣,墜入了夢鄉。

  ***

  明春水是突然醒來的,他並沒有做惡夢,不知為何,便突然從酣眠中驚醒。醒來後,這才發現懷裡抱著的,是錦枕。

  他心中驀然一沉,不好的預感襲來,睡意頓時全消,一縱身便從床榻上躍了下來。屋內屋外尋了一遍,尋不到瑟瑟青衣翩然的身影。

  「來人!」他厲聲喝道,黑眸中一片凜冽。

  幾個侍女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垂首跪了一地,連頭都不敢抬。

  「誰看到夫人了?」明春水冷冷問道。

  他犀利的眸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嚇得幾個侍女連連搖頭,渾身戰慄。

  雲輕狂恰在此時推門而入,瞧見屋內境況,沉聲稟告道:「樓主,屬下有夫人的消息。夫人方才已經出了山谷,屬下已經派人去尋了。」

  明春水黑眸中墨靄重重,聞言眸色一亮,大步向外走去,竟然連外衫也不及穿。

  一個侍女慌忙取了一件厚厚的披風,卻只能遙見明春水疾步而去的身影。雲輕狂低歎一聲,接過披風,追了過去。

  風薔兒給瑟瑟的那顆珠子,是塗著持殊香氣的,一隻小白鼠從風薔兒袖中爬出來,在空氣中辨認著那香氣,沿著山道向前爬去。

  風薔兒和一眾侍衛舉著松油火把,尾隨著小白鼠一路奔去。他們追到一處山坡上,看到一隻被殺死的大虎,趴在那裡。

  眾人倒抽了一口氣,明春水和雲輕狂恰在此時趕到。

  明春水的眸光犀利地從地上掃過,冷聲問道:「人呢?」

  小白鼠不再向前爬,鑽到大虎的爪子處,啾啾地叫。

  明春水伸袖一拂,虎爪被掀開,爪子下,壓著一顆泛著柔光的珠子。早有春水樓的人上前將珠子撿了回來,遞到明春水的手中,明春水捏著珠子,眸光忽然一凝。

  珠子上沾染著血絲,他蹲下身,看到虎爪上,也是淋漓的鮮血。虎身上流出來的血還不曾流到這裡,可想而知,這是和虎搏鬥的那人身上的血。

  瑟瑟!

  珠子尋到,卻斷了人的消息。

  明春水伸掌一拍,腰來粗的大樹哢嚓連腰折斷,碎屑紛飛。他的心底,也乍開一種心被揉碎的痛楚,一點一點,那痛楚蔓延到全身,四肢五臟,無一處不痛。

  他環視四周,看到四周的地形,都是極其陡峭的,受了傷,她絕不會在深夜再次向山下而去。看到不遠處那處林子,他冷聲吩咐道:「到林子裡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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