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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月光灑在她清冷豔絕的臉上,黛眉深深凝著,很顯然是忍受著劇痛。但,縱是如此,她依舊吃力地搖了搖頭,可是,這個細微的動作牽動了肩頭的傷口,鮮血從傷口冒出來。

  可是她只是咧了咧嘴,再次忍著劇痛,撐起受傷的身子,搖搖晃晃地繼續前行。竹林已經快到盡頭了,她已經看到了竹林外的白牆,只要走出去,翻過高牆,她就可以成功地出府了。

  一步,兩步,三步……每挪動一步,都是那樣的艱難。可是,瑟瑟沒有回頭的打算,也沒有求助的打算。她知道,一旦她屈服,她就是輸了。她是江瑟瑟,不需要依靠男人的江瑟瑟,尤其是眼前這個冷酷的男人,她更不需要。

  她就那樣,一瘸一拐地向林外走去。

  夜無煙凝立在黑影中,黑眸緊緊鎖著前方那抹倔強的背影。只覺得心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將他平靜的心湖打破。看著她狼狽地向外走,心底的那股氣就那樣噎在胸中,無法紓解。他抬手,一掌拍向身畔的竹林。好似狂風卷過平靜的海面,一大片竹子頃刻間撲倒在地。

  瑟瑟終於挪到了林外,雙足點地,向高牆上躍去。但是,受傷的腿不能使力,躍起的力道不夠,不及觸到高牆的頂端,她就好似斷翅的蝶一般,向下直直墜去。

  不過,她沒有如預期般跌落在地上,而是掉入到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裡。

  「放開……誰讓你救我的,放開……」她斷斷續續喘息著說道。

  她的話,好似火種,點燃了他眸中殘餘的火星。刹那間,狂怒的火再次在他眸中燃燒起來。他平素極會隱藏感情,可是此刻,他臉上的平靜和冷漠被打破。

  瑟瑟不知他為何惱怒,她輸了,他贏了,他應當高興才是。只是,她沒有氣力去想了,傷口的鮮血不斷釋出,意識開始慢慢飄遠,她感覺到她快要撐不住了。

  夜無煙冷眼瞧著瑟瑟被疼痛折磨的樣子,忽然一掌拍在她傷口上,將她傷口處的斷竹震出,然後,伸指迅速地點了她周身大穴道。

  瑟瑟忍受著斷竹從傷口逼出來的劇痛,幾乎將唇咬破,才沒使呼痛聲逸出。痛意難忍,她終於陷入到無盡的黑暗之中。

  夜無煙看到她徹底昏迷過去,將視線從她蒼白的臉上移開,犀利的眸光掃過緊隨身後的金總管身上。

  「金堂,竹棍中的霹靂彈是怎麼回事,為何沒有拆除?」夜無煙冷冷眯眼,平日裡隱藏的極好的桀驁和霸氣在這一瞬展露無遺。

  「王爺,您前日只是吩咐,說暗器留下,其餘危險的機關全部拆除,可是這霹靂彈是裝在暗器之中的啊。」金總管頗有些無辜的樣子。

  夜無煙冷冷挑了挑眉,倒是他的疏忽了。當時沒留意到這一點,可偏偏是這疏忽差點要了她的命。

  他抱著瑟瑟,大步離去。

  瑟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飄了多久,她感覺到又冷又孤獨。可是無盡的黑夜裡,沒有一絲亮光也沒有聲音。心慌亂無章地跳動著,但是,她不允許自己害怕,她安安靜靜地飄來飄去。

  可是長久的黑暗還是使她感到了懼意,她不會永遠困在這裡出不去吧。終於,當重重黑暗中,乍現一束亮光,她就像飛蛾撲火一般飛了過去。

  「啊……」隨著一聲輕輕的呢喃,瑟瑟終於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床頂,一時間,瑟瑟不知置身何地。微微一欠身,身上便疼痛難耐,渾身的力氣好似被人抽走了。口乾舌燥,頭疼欲裂。夢中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在腦中掠過,難道她進了地府?

  「醒了?」冷寒的猶如閻王的聲音。

  瑟瑟緩緩轉首,這才看到窗邊有一道人影轉了過來。

  夜無煙穿了一襲黑衣,深沉的黑色襯著他冷絕的面容,看上去沉穩而冷凝。

  「你更像個閻王了。」江瑟瑟撇唇啞聲說道,既然她有武功的事實已經被他識破,她也沒必要再在他面前裝出大家閨秀的端莊。她骨子裡就不是那樣的女子。

  「閻王?」夜無煙失笑地挑了挑眉。

  昨夜她失魂地躺在床榻上,一襲白衣使她看上去柔弱而無助,他幾次都伸指去探她的鼻息,深怕她無知無覺地永遠睡去。現在好了,她醒了,一開口就譏嘲他是閻王。

  「閻王有這麼俊嗎?」他一開口,才發現他和她的對話,好像不再是原本王爺和侍妾的身份。

  他即刻冷了臉,寒聲道:「江瑟瑟,想見閻王,也要得到本王的許可。」

  瑟瑟淡淡笑了笑,一扯唇,這才感覺到唇已經乾裂了。嗓子一陣癢,她忍不住咳嗽了幾下,只覺得傷口被震裂,她忍不住顰眉,蒼白的臉襯著倔強的眼,柔弱和堅強在她身上同時展現。

  夜無煙凝視著她,眉頭忽皺,忽而漫步向她走來。從床畔的小幾上拿了一個藥瓶。

  「做什麼?」瑟瑟低聲問道。

  「換藥!」他擰著眉,淡淡說道。

  「你為我換藥?」瑟瑟驚異地問道,堂堂王爺屈尊為她換藥,她是不是該高興?若是別的女子,或許還以為他對她忽然傾心了。可是,她是江瑟瑟,她不是那種會做夢的女子,她知道,他不過是在想著法子折磨她罷了。

  「還是算了吧,怎麼能勞駕王爺呢,還是請侍女進來吧!」瑟瑟啞聲道,若是他在換藥之事,故意用力猛點,她害怕她的傷口會留疤。

  「你這是害羞嗎?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側妃。」夜無煙俯首瞧著她,深黑的眸中閃耀著複雜的光芒,他的神情,倒像是早已將瑟瑟看光摸光了一般。

  瑟瑟羞怒道:「王爺,還是我自己來吧。」

  「害羞已經晚了,昨夜就是本王幫你換的藥,怎不見你拒絕,可見你是願意的。」夜無煙聲音冷澈地說道,一邊說一邊早已動手開始解瑟瑟肩上的布條。

  昨夜她是昏迷的,怎麼可能拒絕他。不過,人如若是無賴的話,說什麼都沒用。

  瑟瑟在心內哀歎道,於是閉上眼睛,不再理他。不過,令她驚異的是,他為她換藥的動作極是輕柔,他小心翼翼地撕開布條,細心地擦去她肩上的血跡,輕柔地為她敷上清涼的藥膏,他沒有觸動她的傷口。

  看起來是她多心了。

  不過,昨晚她受傷後,他那樣冷絕地袖手旁觀,她怎麼可以因為他為她敷藥就認為他好心呢。

  她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看著他冷靜深幽的黑眸中那宛若潤玉般的光澤,那儒雅溫文的神色,瑟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是相當有吸引力的。

  只是,縱然如此,她也不允許自己的心深陷。這樣霸道、狂妄、冷情的男子,一旦愛上,對於任何女子,都無疑是飛蛾撲火。

  夜無煙原本所有注意力都在瑟瑟肩上的傷口上,待包紮完畢,他才注意到瑟瑟清澈的眸中,盡是冷然。

  他皺眉,黑眸中迸出懾人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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