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盜妃天下 | 上頁 下頁
二八


  只是,她至今沒有找到那雙手掌。

  雨漸漸大了,雨聲時緩時急,打濕了她的衣衫和墨發,舞動間,絲絲水珠濺起。她就那樣瘋狂地舞著,直到足尖傳來一陣刺痛,她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

  「兩個時辰了,你不累嗎?」一道優雅的聲音帶著不可言喻的暖意從雨霧裡傳來。

  瑟瑟的舞步一頓,愣然回首,她看到淒淒雨霧中,一抹月白的身影靜靜立在那片落花殘紅之上。

  春水樓的明春水,竟然在她如此狼狽之時出現。很顯然,他早就到了,因為他身上那件繡著雲紋的錦袍此時也被細雨打濕了。

  「明樓主,」她苦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為我伴奏一曲如何?」

  他不語,柔和的眸光透過面具凝注在她臉上,宛若煦暖的陽光照映著。

  「不願意麼?」她心情低落地低眸,一甩雲袖,纖瘦的身子開始旋轉起來。綠樹、紅花、冷雨也隨著她旋轉著。

  「夠了!」他輕聲喝道,緩步向他走來,手臂一攬,將旋轉的她摟在懷裡。

  她輕飄飄地,如同一隻耗盡了精力的蝶,撲落在他懷裡,華美的髮絲宛若瀑布,蓋住了她纖美的背。

  「讓我舞!」她倔強地抬眸,唇角帶著淺笑。

  他低首,視線交匯,他輕歎道:「你的眼,在哭泣。」

  笑容凝住,她忽然想哭。

  他悠悠輕歎一聲,清亮的眸光和她的目光緊緊交纏,「我的肩借你哭!」

  她心頭一陣絞痛,眼淚便奪眶而出,再也難以自製。

  她自小便最恨淌眼淚。

  娘教她武藝時,對她極其嚴格,她沒少挨打。但是,她從未哭過。因為她曉得,眼淚是這個世上最廉價最無用的東西,哭,一點兒用也沒有。

  可是,此時,她方明白,那是因為沒有傷心到極點,那是因為沒有一雙可以依靠的臂膀。

  她忽然撲在他的懷裡,在這個才不過謀面兩次的男人懷裡,淚如泉湧,止都止不住。好似要把積攢了十幾年的淚水一次流光。

  他僵直著身子,任她抱著。良久,他終於伸臂攬住她的肩膀,輕撫她濕淋淋的秀髮。

  雨何時停的,她不知道。陽光何時從雲層裡綻出光芒,她也不知道。

  她終於停止了哭泣,她和他身上,沾滿了落花和泥點子。

  她擦乾兩頰上的眼淚,重新抬起頭來,一雙黑眸,綻放著明亮瑩澈的華彩。幾日來的壓抑和傷感似乎緩解了不少。

  「謝謝你!我把你的衣衫弄髒了!」她滿是歉意地說道。她竟在春水樓的樓主懷裡哭,說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無妨,能讓纖纖公子在明某懷裡哭,是明某的榮幸!如若你真要謝我,日後就專門為我舞一曲。」他語氣低緩地說道。

  「好!」她點頭應允。

  「不要答應得太快,我要你揭下面具,換上女裝,為我一舞!」他的語氣極是認真,不像是開玩笑。

  「有何不可!」她淡淡說道,她又不是見不得人,既然他已知她是女子身份,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你,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嗎?」他問道。

  「是!」瑟瑟低首,淡淡說道。

  「何事,能告訴我嗎?」

  她凝眉,按捺住心頭的痛楚,緩緩道:「我娘逝去了!」

  明春水聞言,身子忽然一僵,似乎對於她的回答極是意外。沉默有頃,他才幽幽歎息道:「活在這個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和不幸,你無法預料到明日會發生什麼。但是遇到了,還是要堅強地面對。逝者已逝,生者自當好好活著。你,莫要再難過了。」

  他的語氣很輕緩,淡淡的,就像是拉家常,可是卻撫平了瑟瑟心頭的傷痛。

  她感激地頷首,欲從泥地上站起身來,卻晃了晃,跌倒在他的懷裡。她這才發現毫不停歇地跳了太久,一雙腿已經麻木了。一隻腳似乎被地上什麼銳物刺過,疼得厲害,白色的靴子也已沾染了斑斑血跡。

  他摟著她的纖腰,黑眸中帶著瀲灩的笑意,「還是我抱你回去吧!到我住的別院如何?」

  「你!」瑟瑟的臉忽地紅了,「多謝明樓主,不用了!」不管如何,她也是夜無煙的側妃,和明春水這樣牽扯,似乎不妥。

  他卻無視她的話,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快,道:「我明春水說過的話,還沒有人敢拒絕。你也一樣!」他極是霸道地封了瑟瑟的穴道,抱著瑟瑟,運起輕功,從樹丫上方禦風而行。

  他的速度極快,耳側是呼呼的風聲,一排排綠樹紅花飛速向後退去,幽涼的風拂面而來,揚起了兩人的發,蕩起了兩人的衣,說不出的瀟灑。

  瑟瑟偎在明春水懷裡,傾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心中,竟升起一種安穩踏實的感覺。

  「你,為何會在這裡?這樣的雨天,似乎不是賞花的好時辰!」瑟瑟輕聲問道。

  「如若我說偶然,你信嗎?」明春水淡淡說道。

  瑟瑟自是不信,哪有這麼巧的事。

  「我想見你,我的屬下發現了你的行蹤,我便趕來了。」他淡若輕風地說道,卻不知這樣的話在瑟瑟心頭泛起一波漣漪。

  春水樓的樓主絕對有這個能力的,只要她在街上一出現,他定會找到她。可是,他為何要見她?

  「為何要見我?」她挑眉問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個理由,可以嗎?」他輕聲在她耳畔道,語氣裡半是認真,半是戲謔。

  瑟瑟心頭一滯,淡淡笑道:「明樓主,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取悅女子。」

  他足尖在一棵樹上微微一頓,一樹的落英紛飛。

  他凝眉,眼神冷靜清澈地望著她,「這個世上,還沒有哪個女子需要我來取悅,除了……」他的眸光從瑟瑟臉上掠過,後面的話極低,是你,還是她,瑟瑟沒聽清,那個字便飄散在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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