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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瑟瑟擰了擰黛眉,有必要這樣重複嗎?

  「據說六弟不喜歡你,大婚後一直讓你守空房。哎,他真是暴殄天物!」說話間,他已經從樹上躍了下去,「我去找他!」

  瑟瑟枕在樹丫上,紋絲不動。

  夜無涯的反應實在出乎她的意料,本以為知曉她是璿王側妃,他便會對她規矩些。誰知道他在淡淡的失落後,竟然要去找夜無煙。

  「你找他做什麼?」瑟瑟雲淡風輕地問道。

  「自然是狠狠揍他了,誰讓他這樣對你!」夜無涯扯開唇微笑道。

  「我和你很熟嗎?」瑟瑟冷冰冰問道。不是她不領情,她和他,也不過見了兩面而已。她江瑟瑟,何時需要別人打抱不平了。

  夜無涯頓時有些語塞,怔怔地站在樹下。良久悠悠說道:「日日相思難道算不得熟嗎?」語畢,他默然離去,背影有些蕭索。

  瑟瑟倚在樹丫上,忍不住被他話裡的蒼涼無奈震驚了。

  四月二十六,是一個好日子,風柔日麗,天清雲淡。

  東宮太子夜無塵在渝江岸邊舉行王孫宴。璿王夜無煙自然在所請之列,伊盈香和瑟瑟也免不了作陪。

  一大早,瑟瑟便裝扮一番,隨著夜無煙、伊盈香一起登上了朱輪雕花馬車。

  距大婚之日,已一月有餘,瑟瑟再次見到了數日不見的夜無煙。如若不是這次的王孫宴,瑟瑟大約仍然沒有機會見到夜無煙。他外表還是那樣俊美溫雅,只是,瑟瑟還是能一眼看出他骨子裡的冷冽無情。

  車輪轆轆,不一會兒便到了渝江河畔。沿江數裡早已封禁,閒雜人和看熱鬧的人都被攔在遠處。

  宴會的時辰快到了,赴宴的人陸續到來。

  據言,這次宴請的不僅是京城官員的王孫公子,更有一些在緋城做人質的各國皇子。當今天下,南玥和北魯國各霸南北疆土,西部和東部各有大大小小的國家不計其數。那些小國有臣服于南玥的,大多都將國內皇子送到緋城做人質。自然也有戰敗後投降的,便遷居在南玥,也有僅僅是出使的。

  這些人有的已融入南玥,衣著打扮已是南玥習俗,口音亦是南玥方言。也有的還是故國的裝扮,故國的語言。

  這一幫人,鮮衣怒馬,衣履各異,口音繁雜。

  瑟瑟甫下馬車,看到眼前境況,有些眼花繚亂。

  渝江兩岸,栽種的俱是垂柳,棵棵如碧玉妝成,在清風裡淺搖曼舞,河中靜水倒映著天光翠柳,綠意盎然。

  瑟瑟的目光掠過一叢叢綠意,忽然凝住了。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騎在一匹雪白的馬兒上,身後尾隨著幾個小廝。

  說熟悉,是因為那張臉還是風暖的臉,說陌生是因為他的衣衫和髮式完全改變了,這種改變給他增添了一種陌生的氣質。一身異域的服飾,讓他看上去好似換了一個人。他的臉,在服飾髮式的襯托下,那樣的輪廓分明,透出粗獷的美。

  若說夜無煙俊美得如琢如磨,那麼風暖便俊美得如雕如塑。此時,怎麼看,風暖也不像是南玥之人,當初,她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原來,他也是一位皇子,只是,不知是哪國的皇子,瑟瑟對於其他國家的服飾不是很瞭解。她這次真是看走眼了,原以為風暖只是一個江湖浪子,卻不想有這麼大來頭。她還曾幻想要和他一起流浪江湖,如今看來,那真是一個笑話。

  「煙哥哥,我看到傲天皇子了,可以過去和他見個禮嗎?」伊盈香拽著夜無煙的衣袖,興奮地說道。

  夜無煙眉眼裡全是寵溺的笑意,「無妨,你去吧!」

  伊盈香提起裙子,小碎步向著風暖奔去,期間還差點兒踉蹌摔倒,大約是心情激動的。

  原來風暖竟是北魯國的皇子。

  北魯國強盛,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五年前,還曾經將二皇子赫連傲天送到南玥做人質。風暖,竟是來緋城做人質的赫連傲天!如今,北魯日漸強盛,他估計在南玥也待不了多久了吧!怪不得他要離開她。

  瑟瑟只是奇怪,作為北魯國人質的風暖,失蹤了一年之久,北魯國竟是不知麼?想來,是那些隨從之人,和南玥一起將事情壓下了吧。否則,北魯國若是知曉,天下哪還能如此太平?!

  風暖是北魯國的二皇子赫連傲天,伊盈香是他們北魯國最大的部族族長的公主。那麼,他們兩個自然是熟識的。遙遙看到他們兩個迎風而立,雖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但卻感覺兩人神情似極是疏離。尤其是風暖,竟一副清冷的樣子。

  兩人不過說了幾句,風暖便在小廝引領下,向筵席而去。

  不知為何,瑟瑟覺得有些怪異。但或許是她多心了,兩人也許本就不熟識。只是客客氣氣地見禮,也是有的。

  「六弟,回京多日,終於有空閒出來臨水憑風了。良辰美景,咱們兄弟正該樂一樂。」太子夜無塵一身輕便衣衫,從席間迎了出來。與他同來的,還有夜無涯,他幽深的目光掃了一眼瑟瑟,沒說話,但眸間的驚異卻是那樣明顯。

  瑟瑟知曉他為何驚異,因為今日的她,已不是那夜白衫墨發清麗脫俗的裝扮。此時,她的衣著雖不似那日在夜無煙面前刻意打扮的那般俗豔招搖,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身俗氣低調的褐色衫裙,一頭老氣橫秋的貴婦髮髻,一張濃妝豔抹的臉龐。此次宴會,她不想招搖,更不想別人認出她就是纖纖公子來。

  夜無煙淡笑著道:「皇兄盛情,煙怎能不來?!」他身姿秀挺,一身淡藍軟衫極是素淨,衣角繡著白色雲紋,樸素簡約,與那些鮮衣怒馬的各國皇子相比,透著說不出的風神卓逸。

  今日這筵席設得很大,很隨意,也很有趣。幾十張小案,圍成一個橢圓的圈,案子不高,案後陳設著各色錦墊,諸位王孫都是席地而坐。

  日麗風柔,水流清淺,綠柳拂波,閑花照水。

  席地而坐的各位王孫,多是風流倜儻,身畔都相隨著嬌媚的姬妾,或者豔麗的侍女。

  此情此景,很是風雅醉人。

  夜無煙的位子是主客之位。其實明眼人早就一眼看出,今日的宴席,主客只是夜無煙,夜無塵是要拉攏夜無煙。夜無煙甫一回京,便被封為璿王,深得聖心,此時已成為太子儲君之位的威脅。太子夜無塵自然是感到了危機。今日之宴,無外乎是試探夜無煙的心意。

  賓客方落座,便有侍女將各色美味佳餚流水般奉了上來,這郊外宴席,不比府內宴會,有一些烤熟的野味,深受大漠皇子們青睞。

  夜無塵站起身來,舉杯說了幾句風雅的開場白,宴席便開始了。眾人一邊談笑風生,一邊舉杯祝酒,其樂融融。

  瑟瑟和伊盈香一右一左坐在夜無煙身畔,瑟瑟的右側卻是五皇子夜無涯。

  席間的王孫,多帶著美姬麗侍,夜無涯卻只有兩名小廝相隨。他低頭悶悶用膳,情緒很是低落,臉色也有些憔悴。因為對面正中坐著的便是風暖,瑟瑟也不敢抬頭,只是埋首用膳,生怕風暖認出她來。

  宴會上不可能沒有歌舞助興,自有一些皇子們隨行的姬妾或者侍女帶來一些歌舞,因來自不同的國家,那歌舞自然風格各異。

  瑟瑟邊用膳,邊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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