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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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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獨自沉悶的坐了一個多時辰,還是沒人答理我,我也搞不太懂這婚到底是怎麼個結法,有心喊人偏有不敢,這萬一張嘴亂叫壞了規矩,那可就給皇太極丟盡了臉面。於是只得硬撐著,繼續呆坐,也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的眼皮開始不聽使喚的耷拉,腦子裡一陣清醒,一陣迷糊…… 「格格?!」有人在耳邊不敢置信的扯著嗓子尖叫,「天哪,我的格格!您怎麼睡過去了?」 「啊……」我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大紅喜帕早不知道丟到哪去了,我正側臥著趴在一張柔軟的裘皮上,「啊……什麼事?可以吃早點了嗎?」 「噗——」身前一大群人發出一陣哄笑。 我這才完全清醒出來。 壞了!眼前的人我一個都不認得,只見喜娘的一張臉綠得像是屋頂的瓦簷:「格……格!」我瞧她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更像是在想一把掐死我了事。 我急忙坐直了身,對面有個小丫頭腳步輕盈的走過來,蹲替我把壓皺的嫁衣給細心的捋平了。 我頓生好感,不由沖她咧嘴一笑。 「主子,奴婢名叫未央,是大汗指派奴婢過來服侍主子的!」 未央……我眨了眨眼。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骨子還透著清新的稚嫩,一張嬌嫩如雪的臉上充滿了純真,眼波靈動,清澈如水。 果然是個討人喜歡的丫頭! 「格格!」喜娘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小聲抱怨,「您這正在坐福呢,怎麼可以睡過去呢?」 我頓時大窘,眼珠一轉,已看清此刻自己正坐在一座軍帳之中——女真人成親,因時逢戰亂,往往有把新娘直接送到軍營中成親的習俗。久而久之,坐帳之習竟也演變成了婚禮的一個步驟。 這個坐帳,也稱之為坐福,其實事前喜娘也有關照細則,只怪我當時太興奮,沒怎麼放到心上。 好在我身份尊貴,喜娘雖有埋怨也不敢當真給我擺臉色,於是重新招呼滿帳僕婦嬤嬤過來伺候我洗漱、用膳。 我餓了一晚,正欲放開肚子好好吃一頓,卻沒想胃裡才墊了三分飽,喜娘就果斷的命人將早膳撤去,吝嗇得連水都不給我喝上一口。 「這……」我瞪著那些糕點,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這是為了格格好。」喜娘將喜帕子重新給我頂上,扭頭吩咐未央,「你在門口候著,格格若是有什麼吩咐,只管叫人。」 一時腳步走悉悉窣窣的往帳外走出,我端端正正的坐在帳內,紋絲不動。原想也許過不多久,皇太極就該出現了吧。可沒想這一坐,就是足足坐了三個時辰。 我先還稍稍改動姿勢,到得後來,無論怎麼挪移,我的都已麻痹得失去知覺。 天啊!這哪是坐福啊,簡直就是坐牢啊! 麻痹的感覺沿著尾椎骨一直曼延至脖子,加上時近晌午,我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手足發軟無力,正要像座泥像般往後轟然倒坍時,帳簾子一動,未央甜甜的喊了聲:「都台嬤嬤好!」 「喲,這不是未央丫頭麼?」有個慈祥的聲音響起,「未央長得越發標緻了……」頓了頓,腳步聲靠近,「老奴給汗妃請安!汗妃吉祥!」 「免了。快請起!」喜帕遮面,我雖瞧不見這位都台嬤嬤是個什麼人,卻也隱約覺得她身份不簡單,絕對不是個普通的奴才。 正思忖間,頭上一輕,遮面的蓋頭竟被拿走,我錯愕的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張滿臉皺紋的老婦,年紀總有六十了,臉圓圓胖胖的,頗有富態。笑起時,雙眼微眯,給人一種親切感。 「主子!這位是特地請來給您梳頭的老嬤嬤。」未央細心的解釋,「都台嬤嬤是大汗長姐東果格格身邊服侍的老人了,福壽雙全,由她給您梳頭開臉,最合適不過!」 「未央丫頭的小嘴真甜!」 東果格格……好久遠的一個名字!久遠得幾乎我都快把她給遺忘得一乾二淨。她,還活著嗎?過得好不好呢?何和禮過世那麼久了,她是否仍是倔強得不肯改嫁他人,寧願孀居孤守一世? 其實,努爾哈赤的幾個女兒似乎嫁的都不怎麼如意。 二格格嫩哲先是嫁給了巴圖魯伊拉喀,沒曾想竟被伊拉喀無情遺棄,努爾哈赤盛怒之下殺死了伊拉喀,隨後又把嫩哲嫁給了自己的親外甥郭爾羅達爾漢…… 三格格莽古濟在武爾古岱病故後,再嫁蒙古敖漢部首領貝勒瑣諾木杜棱,算是梅開二度。可惜莽古濟還是老脾氣,動不動就給額駙使臉色看,在夫家爭風吃醋。前夫武爾古岱是個好脾氣的老實人,可那個瑣諾木杜棱卻聽說並不是個好欺的主…… 四格格穆庫什自從布占泰死後,亦改嫁額亦都,雖然老夫少妻配得讓人覺得有些尷尬,可他們的婚後生活倒也很是平淡安靜,穆庫什甚至還給年邁的額亦都生了老十六遏必隆。歎只歎額亦都老邁,終是撒手人寰,撇下了年輕的妻子。穆庫什最後竟在努爾哈赤的再次指婚下,再嫁額亦都的第八子圖爾格…… 五格格嫁人的時候才十一歲,丈夫是額亦都的次子党奇。兩人也算得是年齡相當,然而党奇成為額駙後,恃寵而驕,行止無禮,態度蠻橫,甚至頻頻衝撞褚英、代善這些阿哥們。額亦都多次訓斥後仍是屢教不改,為正門庭,同時向努爾哈赤以表忠心,額亦都最後竟把這個兒子給殺了。沒過幾年,五格格鬱鬱而亡,死的時候僅僅十六歲…… 六格格…… 「汗妃!」 「主子!」 「啊?!」猛地回過神,眼前是兩張放大的臉孔,我被嚇了一大跳。 「主子是在思念大汗麼?」未央淺淺一笑,替我將頭上的首飾一一拆除。我還沒從剛才的神游思緒中完全走出,只覺得胸口抑鬱難受,在這樣的喜慶之日居然會想起那些命運叵折,婚姻不幸的格格們,真不知是喜是悲。 「噝——」我疼得吸氣,臉上突然像是刀刮般火辣劇痛。 都台嬤嬤雙手手指間撐著兩條細長的棉線,棉線在她手裡靈活自如的上下翻飛,絞刮得我臉上像烈火在燒。 要不是要顧忌形象,我早放聲哀號了。這種美麗的代價也實在太痛苦了!臉上的細毛被清除乾淨的同時,我全身的汗毛寒涔涔的全部立了起來,藏在袖管內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 開完臉,我正估摸著興許自己的臉已經腫成豬頭了。都台嬤嬤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放過我,拿了水粉胭脂,一個勁的往我臉上招呼。一時間,在我周身方圓一米內粉塵簌簌,漫天飛舞,我被嗆得連聲咳嗽。 接下來是梳妝,都台嬤嬤熟練的將我的長髮梳成兩把頭式樣,重新戴上沉重的扁方、絨花、翠玉、鳳簪……一件也不少的全侍弄上了我的頭頂。 「好了!」都台嬤嬤的這兩個字此刻在我聽來好比天籟之音,真是上蒼賜予我的特赦令啊! 未央嘻嘻一笑,取了鏡子給我看,我嚇得連連擺手。算了吧,就方才這種陣勢弄出來的妝容,還是不看為好,我怕看了我會沒勇氣再嫁給皇太極。 「主子!該出去了,別讓大汗久等了……」 「嗯。」我虛弱的回答,「可是……能不能先讓我方便一下,我快憋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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