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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亦是大大一愣,那穿著漢人將服的「貝勒爺」噌地跳下馬來,三步並作兩步地邁到我跟前,「你說女真話?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早凍得手腳冰涼,可是當看清那人的長相時,卻是如遭雷擊,腦子裡轟的一聲巨響,完全懵了。

  「努……努……努爾哈赤!」我尖叫一聲,只想仰天昏厥過去了事,可我越是怕到極致,靈台卻是越清醒。

  那張臉,瘦削中透著英氣,我敢說他絕不會超過二十歲,那股桀驁不馴的神氣,霸道淩厲的眼眸,與我記憶中年輕的褚英竟有八九分的相似——這是……努爾哈赤!年輕的努爾哈赤!

  天啊!我這究竟是跑到哪了?難道時光倒轉,竟將我送回到了更久遠的時代?

  一個趔趄,我身子晃了下,無意識地伸手去抓他肩膀,他卻沉著臉靈巧地一個側身,我因此扶了個空。膝蓋即將點地的瞬間,那副將攔腰將我抱住,勒著我的腰怒叱:「找死!這尊號豈是你隨便叫得的?」說著一把揪住我的頭髮,強迫我抬頭。

  我疼得吸氣,右手肘出其不意地向後用力一撞,他被我撞得發出一聲悶哼。然而棉衣畢竟厚實,他除了哼了聲外,毫髮無損。而我的頭皮卻是緊接著一陣劇痛,被他扯斷大把頭髮。

  我呵斥一聲,猛然旋身踢腿,一腳蹬向他的下身。這招陰損,可是逼急了的我哪裡還顧得了許多,只想快些脫離他的魔爪。

  這一腳才踢到一半,突然半路被人出腳搶先踢在我的膝彎裡。我忍痛斜眼一瞥,竟是努爾哈赤,只聽他沉聲笑起:「有點意思……放開她!」

  副將心有不甘,卻仍是遵照命令放開了我,我甩頭站直了腰背,怒目瞪向努爾哈赤。面對著這場滑稽又可笑的相逢,強烈的悲哀感已經壓倒一切,這一刻我只求速死。

  不管這個夢境是真是假,我都沒勇氣再坦然面對!

  太荒謬,也太可悲了!

  我已承受不了這種命運的捉弄!

  我看著他,胸腔中湧起無限悲哀,忽然再也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他見我笑得瘋狂,不禁大大一怔,我笑出眼淚,最後淚如滂沱雨下,「你殺了我吧!」

  他的臉上明顯閃過一抹錯愕。

  「殺了我!」我厲吼一聲,「你耳朵聾了麼?我叫你殺了我!」

  我惡狠狠地撲過去,卻被副將死死拖住,他原本想直接將我摔出去,卻被努爾哈赤及時抬手阻止。

  少年老成的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他似乎在揣測我的真正用意,眸光深邃幽暗,閃爍不定。

  「殺了我——」我歇斯底里地尖叫,「我不認得錦州,你不用指望我帶你去……」

  「為什麼想死?」他突然問道。

  我倔強地別開頭,抽泣不語。

  他湊過臉,正待說些什麼,忽然身後起了騷動,隊伍的後方不知怎麼的,居然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

  「怎麼回事?」大霧彌漫,聽聲音雖近在咫尺,但目力所及,卻是瞧不清楚到底發生何事。

  「貝勒爺!咱們撞上錦州城的南朝援兵了……」

  「哦?」他眼眸湛亮,翻身上馬,「好樣的!爺正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撒呢!」駕馬跑了兩步,忽然回頭將手中長刀向我一指,「叫人看住她!我要她好好活著!」頓了頓,唇角上揚,沖我一笑,「你越是想死,我越是不讓你死!哈哈……」

  那抹無邪純真卻稍帶壞意的笑容讓我一時失神,我從沒見努爾哈赤這般笑過,可是偏又覺得這樣的笑容透著特別的熟稔。正感茫然,只聽得遠處廝殺聲慘烈響起,大霧中有人厲吼:「韃子!居然改了衣裝想來矇騙於我,你究竟是何人?」

  「哈哈!不認得爺麼?」鏘的一聲兵刃交擊,「爺乃大金墨爾根代青是也!」

  大金……墨爾根代青?!

  不是努爾哈赤嗎?

  「啊——」一個恍神,身側護著我後退的一名小兵胸口中了一箭,仰天倒地。我凜然回神,面對近身沖上來的明兵,翻手從地上撿了一柄鋼刀,迎面架住刺來的長矛。

  「啪!」矛尖斷裂,刀背貼住杆身一路下滑,砍向那人的雙手,刀刃在割到他的手腕時,望著瞬間冒出的鮮血,我心微微一顫,急忙撤刀收手,手腕稍轉,刀背狠狠敲在他的額頭上,將之敲昏。

  「蠢女人!」頭頂響起一片嗤聲,我腰上一緊,已騰空被人抱上馬,「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戰場上豈容你有半分婦人之仁?!」

  我啞然無語,墨爾根代青臉上濺著血跡,他下顎尖瘦,肩骨也極為單薄,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完全不像個能提刀征戰之人,可是下一秒發生的事卻讓我立刻改變對他的看法。

  他的刀法極好,快且狠,揮刀時霍霍有聲,膂力驚人,往往一刀即中,絕無落空。圍堵上來的敵人稍稍挨近,便被他一刀斬落墜馬。對付騎兵尚且如此,更別提那些步伐跟不上馬腿的步兵了。

  頃刻間死在他刀下的明兵不下二十人,他殺得興起,笑聲不斷,我卻是眼暈目眩,險些連手上的刀柄也拿捏不住。

  「你的刀法不錯啊!跟哪個學的?」明明是生死危急時刻,他卻從容應對,一邊殺敵,一邊還分心和我說話。

  天曉得他怎麼就不怕打哪飛來一支流箭,射穿他那張狂的腦袋?!

  「女人!替我守住兩側空當!」他毫不客氣地下令。

  我翻白眼,卻又不敢不遵,他胸前的空門是我,我若不守,等於就是拿自己的身體給他當肉盾。

  當!我擊退一人的長矛攻勢,緩了口氣,忍不住大叫道:「現在到底是天聰幾年?」

  「五年!」他奮力殺敵的同時大聲回答,「問這個做什麼?」

  天聰五年!Faint!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我卻仍是被嚇了一跳!好傢伙,在現代耽擱了四天時間,這裡就已經過了四年?

  不過……還好!

  幸好仍是大金,幸好只是差了四年……應該還沒有改變太多!

  「幾月幾日?」鏘!再次擋飛三支飛羽。

  「十月二十九!」他答完話後,身子微微一顫,我警覺回頭,果然看見他臂上被剮了一刀,血肉模糊的傷口有十公分長,正裂著口子在淌血。

  「呸!」他啐了一口,「倒黴!」

  我愣了愣,猝然間他左手繞到我身前,抓住我的手腕抬手,鏘的一聲架開一柄長槍,跟著右手猛力一劈,將偷襲之人的右臂活生生地砍了下來。

  對方慘叫著跌下馬去,我心有餘悸地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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