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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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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是誰。」一股冰涼冰涼的寒氣往我捂緊的被角裡直鑽,來人嗖地抓住了我的一隻腳,我嘶地抽氣,拼命蹬腿,尖叫,「搞什麼……」 雙眼睜開,話卻只喊出了一半,炕頭上坐著眼眉帶笑、英姿颯爽的男人竟然是努爾哈赤。 我縮回腳,磨蹭著坐起身,仍是用棉被將身子裹得緊緊的。 「爺怎麼來了?」 「快些起來,帶你去瞧好東西。」 「狩獵麼?沒意思,我不想去。」 他今天興致頗高,竟不在意,扭頭對一旁的葛戴吩咐:「去!伺候你主子穿衣。」 葛戴不敢不從,磨磨蹭蹭地過來替我穿衣,我邊打哈欠邊推被子,瞥眼見他仍是大馬金刀地坐在房內,不禁來氣,「麻煩爺先回避!」 「架子越發大了!」他站了起來,卻沒出門,反近身湊了過來,「要不爺替你穿吧。」 這下子倒讓我警覺起來,今兒個努爾哈赤實在是太反常了。 一會兒穿戴妥當,我自讓葛戴替我梳頭,他站在我身後,手裡撫著我領子上的一團火紅色的裘皮,問:「這火狐狸皮子倒是件稀罕物。老大送的還是老二送的?嗯,老大送的你不會穿身上,多半是老二……」 我使勁白了他一眼,拍開他的手,「這是八阿哥孝敬我的。」打從皇太極五歲起送了我第一張火狐皮毛,以後每年他都會送一張來。都說火狐狸難找,要活捉而不損及皮毛更是難得,於是我格外珍惜,藏了這些年,湊了五張整皮子,去年冬見葛戴會裁衣,便讓她給我制了件短皮上衣,但衣樣子卻按著我的意思做得極具現代感,竟有些類似于男人穿的馬褂子。幸而是在家穿,外人想瞧也瞧不著,也免去不少麻煩。 「皇太極這小子也算是真有孝心了。」努爾哈赤站在我身後,驚羨地打量著我,隨口道,「這幾日孟古病了,他日夜守在榻前,不眠不休,端茶奉水……我的兒子裡,也就數他最有孝心。」 「姑姑病了麼?」我詫異地回頭。 「不是什麼大病,女人家動不動就愛頭疼腰酸的,她身子又弱,往年一到冬天總也容易得病。」他沒在意地隨口回答,一把將我從凳子上拖起,「走!走!帶你出去透透氣!」 我百般不願,「我要去瞧姑姑。」 「一會兒去,一會兒回來後再去……」不由分說,將我生拉硬拽地拖出門。 只帶了正黃旗下的十餘名小兵跟隨,努爾哈赤便帶著我離開費阿拉城,縱馬馳騁。我因騎術不佳,平時就很少獨騎,現如今更是只能坐在努爾哈赤身前,抓著馬鬃閉氣。 刺骨寒風刮在我臉上,痛得猶如刀割,甚至眼睛也只能眯成一道縫,完全無法領略到騎乘的樂趣。這種滋味真好比大冬天騎摩托車不戴頭盔,豈是一個「冷」字可以說得。 努爾哈赤卻是興奮得不住大笑,時不時還吼上一嗓子。 到最後我只能彎腰低頭,雙臂緊緊摟住馬脖子,任它顛得我頭暈眼花,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約莫熬了兩個多時辰,只聽身後「籲」的一聲勒馬,然後我身子猛地騰空,穩穩地被人抱下馬背。腳踩在實地上好一會兒,我只是捧著頭茫然地找不著北。 「看——」忽聽身旁努爾哈赤帶著萬分驕傲地對我喊了聲。 我踉踉蹌蹌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轉身,然後……驚呆。 碧波藍天下,一座巍巍古城坦呈在我腳下,灰瓦白牆,依山傍水,風景獨美。百余萬平米的占地面積,著實令人咋舌…… 「紫……紫禁城?」明知道不可能,但我仍是顫顫地問了個白癡問題。 「哈!你見過紫禁城麼?那是大明皇帝住的宮殿,不過……我努爾哈赤住的也不賴!」他俯首指著遠處山腳下的城堡,細細訴說,「這是給你的禮物,從你去年生日那天起,我命人在這裡壘下第一塊磚……這是給你,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的生日禮物——赫圖阿拉城!」 「砰噔!」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剛才騎馬的眩暈感沒有消退,還是被他的豪言壯語給嚇的,總之,我徹底傻眼了。 「東哥!東哥!」他趕忙抱我起來,「怎麼了?」 「這份禮……」我臉孔抽搐,尷尬地笑,「未免太大了,我能不能不要?」 「東哥!」他警告地瞪了我一眼。 於是,我只得起身行了個禮,「謝爺的賞。」 名義上說是送我的,總不可能真讓我一個人住那麼大一座城池吧?我涼涼地在心底冷笑,不過是借花獻佛,他倒當真會順水送人情。 「過完年,我便讓所有人從費阿拉城搬過來……」 果然吧,我可一點都沒猜錯,之前真是被他嚇壞腦子了。 我轉身找馬。 「哪兒去?」 「回去,看姑姑。」 「你……」 「我這人特沒情趣,倒叫爺失望了。」我不冷不熱地回答,仍是規規矩矩地行禮,「爺明兒個還可以帶福晉們來,我想她們會很樂意聽爺這麼說。」 「你……」他氣得臉都青了,方才的歡喜和興奮一掃而空,「你是真的就一點也不稀罕我對你的好?」 「爺愛對誰好,那是爺的權力。」 他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來看著他,「這可是你說的……你等著,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當真我的寵愛就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可怕。你不稀罕,你不稀罕……」他手指微顫,倏地放開我,將我一把抱上馬背,然後他也跨了上來。 「回去!」他厲喝一聲,勒轉馬首。 馬蹄得得響起,身後的小兵們不敢懈怠地緊隨其後。 赫圖阿拉城分內外兩城,城垣由土、石、木雜築而成。 內城四四方方,東西南北長寬各為五百多米,占地二十幾萬平米,外城同樣是四方形, 邊長約為一千三百多米,占地一百五十幾萬平米。 明萬曆三十一年正月末,建州兩萬餘戶人丁由費阿拉城遷入赫圖阿拉。 自此,我結束了在費阿拉近十年的生活,由一座枯燥乏味的牢籠搬到了另外一座更大、更奢侈,卻也更重樓深鎖的豪華大監獄。 孟古姐姐的病並沒有像努爾哈赤說得那般輕描淡寫。開春過後,她的病情非但沒有減輕半分,反而加重了許多。大夫們開出的方子上無非也就說些模棱兩可的話應付著,來去總是什麼心情鬱結、痼疾沉屙……最後總結來總結去,說是因為年初搬動了住處,環境不適所致,需加倍安心調養。 這可真是可憐了皇太極。他作為阿哥,原有自己單獨的住處,但為了就近照顧母親,便將睡鋪草草地搬到了孟古姐姐住處的西下屋。 可西下屋原是配給下人住的,家居簡陋粗糙,冬天沒暖炕,僅靠屋子裡熏爐子取暖。轉眼春去夏至,屋子裡又熱得跟蒸籠一樣,閉不透氣。原以為孟古姐姐的病總會慢慢好起來,可誰知偏一無起色,於是他在那西下屋一住便是四五個月。 搬來赫圖阿拉的時候,努爾哈赤給我安置了間別殿,僅是僕婦丫鬟就塞了二十幾人,可是我覺得這屋子奢侈得簡直不像是給人住的。偏巧孟古姐姐住處邊上有間院落空著,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帶著葛戴一干打從費阿拉就跟著我的嬤嬤丫鬟搬了過去。 與孟古姐姐毗鄰而居,倒是彼此間多了許多照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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