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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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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瞅著莽古濟那小丫頭連嘴唇都嚇白了,一雙原先還驕蠻任性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只消再輕輕刺激她一下,保准能讓她淚流成河。她這回可真是嚇得不輕,任她怎麼想破腦袋也絕料不到褚英會為了我如此動怒。 我慢慢靠過去,仍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回她沒閃開,用牙緊緊咬著下唇,受辱似的強忍淚意。 「東哥!別理她了,我帶你到別處去找樂子!」褚英稍稍緩和了下怒容,伸手來拉我。 我巧妙地躲開。當著這麼多福晉嬤嬤的面,我可不想再被扣上狐媚子的駡名。「是貝勒爺叫你來的?」 褚英臉色一沉,陰陰地說:「你就記得我阿瑪?難道一會子不見他,你就想他了?」 我瞪圓了眼,冷哼:「我倒是希望他別老惦記著我……」想想褚英歸褚英,我不該把對他老子的氣撒在他身上,於是話音一轉,不由得笑了,「好吧,去哪兒玩?我可是憋了三年都快發黴了,你若是不能讓我玩得盡興,那我可不依。」 褚英見我笑了,英氣勃勃的俊臉上也露出一抹陽光般的笑容,「我帶你去打獵如何?」說著,把手遞過來拉起我。 這真是個好提議啊,我對古代的圍獵充滿了無限好奇,正要答應他走人,卻見從橋頭匆匆忙忙奔來一名包衣奴才。 我還沒認出人來,就見褚英面色微變,身後袞代帶著一群福晉嬤嬤嘩啦全都湧出了亭子。 那奴才一溜小跑到褚英跟前,打個千兒,道:「請大阿哥安!」再轉向袞代她們,「請各位福晉們安!」 褚英僵直了身子不說話,袞代卻是微顫著聲音,手裡捏緊了帕子,問:「可是爺有什麼吩咐?」 「回大福晉話,爺讓奴才轉告葉赫部的布喜婭瑪拉格格,請她速往玉荷池園子裡去。」 我心裡一緊,莫名地就是一陣恐懼。 「爺還怎麼說?你說細緻點。」袞代不耐煩地催促。 「是。方才前邊海西四部的貝勒爺們和爺在園子裡看戲喝酒,一會子說起結盟聯姻,葉赫的金台石貝勒願將女兒許給咱們的二阿哥,以示兩部重結友好……後來正說著熱鬧,爺突然向金台石貝勒討要布喜婭瑪拉格格,還說……還說……」那奴才連說了兩遍,吞吞吐吐地始終沒能把話完整地說出來。 「說!」袞代怒喝,「爺到底還說什麼了?」打我認識袞代以來,她一向冷冷淡淡的少有表情,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如此激動。 努爾哈赤會向金台石要我,這早就是我意料中事,所以雖然心中悲哀,卻已沒了該有的驚慌失措。 褚英握著我的手越收越緊,一開始我沒留意,光顧著聽那奴才回話,可是到後來卻發覺我的五根手指就快被他捏斷了。正要斥責他幾句,抬頭卻驚然發現,褚英的臉上烏雲密佈,低頭牢牢地望定我,眼底滿是痛楚怨恨。 「說——」 隨著袞代歇斯底里地發出最後一聲怒斥,那包衣奴才嚇得一哆嗦,撲通跪地回道:「爺還說……爺他當著眾貝勒面指天盟誓,只要葉赫的布揚古貝勒肯應允把妹子下嫁建州,東哥格格打進門那天起便會是名正言順的大福晉,絕不至辱沒了她,讓她受半分委屈……建州從此與葉赫永世交好,若有違背,天理不容!」 吧嗒!褚英手中的馬鞭跌落地面,他緊緊握著我的手,顫抖著……終於,猛地用力甩開,埋頭狂奔離去。 我有苦難言。但聽莽古濟突然尖叫一聲,竟是袞代仰天昏厥過去。一時涼亭內外亂成一團,鈕祜祿氏頂著一張煞白的臉走到我面前,怔怔地看了我老半天,咬牙顫聲道:「算你狠……」 我瞥了她一眼,忽然覺得她很可悲,她也不過就是這個奴性制度下的一個政治犧牲品而已。她嫁了個丈夫,絕非因為愛情,只是由一個人的手裡被交到另外一個人手裡,默認地完成了一件私有財產的轉移,就如同現在的我一樣。 這就是作為女人的悲哀命運!不僅僅是鈕姑祿氏一人,此刻站在她身後的那些女人,全部都是…… 難道我,最終也得淪為她們中的一員? 和煦的陽光無遮無攔地灑在我臉上,而我卻絲毫感受不到半點的溫暖。 在那名包衣奴才的帶領下,我漠然地走在石板路上,園子內花團錦簇,此刻正是百花齊放的好時節,只可惜空氣飄來的陣陣燒烤味卻將此間的美景破壞殆盡。 果然是一群俗人!一群俗得不能再俗的俗人! 他們居然在花園子裡點了篝火,把整只牛犢用木棍串起放在火上燒烤,牛油不斷地滲出滴下,落到柴火上泛起縷縷青煙。一群男人席地圍坐在篝火邊,一邊嚼著牛肉,一邊大口喝著酒。 我原本很欣賞這樣的男子氣,男人嘛,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這樣的男人才有男人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到這群大快朵頤的男人,我胃裡就直泛酸水,感覺除了粗鄙二字就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來描述他們了。 「回諸位爺,布喜婭瑪拉格格到了!」包衣奴才刻意提高的嗓門一下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頓時有一大半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我。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是那頭放在火上烤著的牛犢子,正等著被他們割下嫩肉來下酒。 目光在人堆裡打了個轉,我立馬認出個熟人來——拜音達禮!沒想到四年不見,他竟沒怎麼見老,仍是黝黑著皮膚,眼睛跟賊似的盯得人忒膩歪。 「原來這就是布喜婭瑪拉格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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