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此情可待成追憶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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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幽姌自然沒有發覺淩雪薇內心的小小掙扎,看了一會繪春閣,回頭對淩雪薇道:「京中幾位名妓豔名遠播,尤其是藏春樓裡的頭牌姑娘,即使我在江寧,也多有耳聞呢。」 淩雪薇身在閨中,父兄皆不會在她面前談論這樣的煙花女子,因此反而她對這什麼藏春閣之類的地方甚是陌生,只是看著盧幽姌,溫和而淡漠地笑著。 盧幽姌自然是察覺了,便不再多言,與淩雪薇朝休息之處走去。 「妹妹入宮前,可還有什麼心願麼?」盧幽姌突然問道。 淩雪薇一怔,「心願……」她喃喃道:「還能有什麼心願呢?」 盧幽姌心思輾轉了下,終還是說出了口:「那位公子……難道,你不想再見麼?」 淩雪薇搖搖頭:「一入宮門深似海。我不再想了。本就是一段無果的緣,又能強求什麼呢?」 盧幽姌點點頭:「是啊,一入宮門深似海,更何況你又是……」她沒有說下去,只是望著眼前的好友,堅定地說:「不過,我覺得,除了你,沒有人能當得起那個位置。」 「姐姐說笑了,妹妹何德何能。不過是朝堂爭鬥的結果罷了。」淩雪薇歎了口氣,停了停又道:「我不要帝王的寵愛,也不要顯赫的權勢,相信皇帝也不會給我這些。而淩家的家世在身後,相信只要我避世,那麼便能有平靜的生活吧。」她說著笑起來,那笑容意外地異常明媚,襯著身旁的灼灼桃杏,依依碧柳,如同晴空流動的一抹抹奇異霞光。 可是內心深處,卻也有小小的不甘與遺憾。 如果,只是如果,能夠再見他一面,便能無憾了吧。 「皇上,您這是?」早朝剛結束,張德海端了茶點到養心殿,就見窗邊站立的君王,已自己動手換好了一身尋常百姓的服飾,正低頭整理腰上佩戴的飾物。 「今天不是百花節麼,出去逛逛。」沈羲遙一臉不以為意,仿佛說的是去御花園賞花一般簡單。 「可是……」張德海踟躕了片刻,沈羲遙三日前感了風寒,又不巧腳疾復發,這幾日都是乘肩輿前去上朝。這突然要說出宮去,可如何使得。 「可是什麼?」年輕的帝王抬了頭,帶了淡淡卻不容置疑的笑容:「這幾日憋得悶了,出去透透氣。」 「皇上風寒未愈,腳疾也還未好。太醫說您需臥床休息才好的。」張德海明知皇帝決定的事不會改變,他自己的身體自己也清楚是如何的狀況,此時說要出宮,怕是沒得商量。但是還是壯了膽子說了出來:「而且今日太后會與眾妃嬪賞花,在宮中共渡百花佳節,可能……」張德海沒喲說下去,相信皇帝明瞭。 「朕傳了裕王和幾位大臣進宮,到時就說朕與裕王及其他大臣商議國事,不便前往即可。」沈羲遙正了正玄色的璞頭,狡黠一笑道:「如此母后便不會再召朕前去了。」 「可是……」張德海擔憂的其實是皇帝的身體,今日天氣倒是十分好,適宜出去走動,只是,為何要去宮外,張德海倒是不得其解。但見皇帝神色鬆弛,眼底卻是堅決,便知其心意已定,是如何都改變不過來的了。 「朕的腳還是稍有不便,你去準備一架簡單的馬車,朕只是出去透透氣。」沈羲遙看出張德海的心思,淡淡解釋道,又補充一句:「最尋常的便好,朕不想招搖。」 張德海領命下去,皇宮內各式馬車皆有,但奢華尊貴居多,張德海自然知道那些馬車皆不可用,便從常用作出宮採辦的馬車中尋了一架較新的,迅速地重新佈置了內飾,更改了座椅之類,又細心地將一切可能帶有大內所用的印記清除,換了灰藍的布罩,如此,這架被更改了外觀的馬車,看上去便同市井間最常用的馬車一般了。只是馬匹不能馬虎,尋思了片刻,便從御苑中挑選了兩匹大宛馬,這才妥當。此時,已日上三竿,張德海匆忙回去覆命。 沈羲遙似等得有些不耐,但神色間卻是如常,只是嘴角微微繃緊,便是他稍有不悅的象徵。 「皇上,都準備妥了。」張德海還是抱了最後一絲希望,皇帝能夠改變主意。 「那就好,扶朕過去。」沈羲遙扔下手中的書卷,一臉嚮往之色。 沈羲遙沒有讓張德海駕車,命其與自己同車,畢竟京中許多達官都認得張德海,若是被人發現,自然想得到皇帝微服。於是選了身邊的一等貼身護衛徐征遠,每次皇帝微服皆由其保護身側,不過機密而已,朝臣自然不知,便也不熟悉。 「主子,我們這是去哪?」張德海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並非像沈羲遙所說的「隨便逛逛」,明顯是朝著一個目的地而去。 「今天是百花節,自然是去麗湖了。」沈羲遙一襲素白長袍,配了飛金孔雀紋腰帶,只在袖口密密卷著銀絲挑繡的瑞草紋,說話時露出一絲玩味而放鬆的笑意,更顯得其豐神俊朗,氣度不凡。 張德海「諾」了一聲,從隨車攜帶的水壺中倒出一盞碧綠茶水,恭敬地遞到沈羲遙面前,又將車簾拉開一片。 沈羲遙端著茶盞,也不喝,目光落在車外,那些叫賣胭粉吃食、首飾釵環的小攤,雜耍百戲的圍幛不失時機地點綴了一路,還有或畫「嬌梨妝」,或貼「花黃」,或著「梅妝」,還有穿著俊俏風流男裝的嬌美女子們,或言笑晏晏地行走在路邊,或從掀起一簾的馬車窗後露出動人的風采。當然還有一個個華麗錦衣,金鞍玉轡的貴公子,氣度不凡地騎在高頭駿馬之上,帶了富家子弟得意的笑容,或三兩閒談,或與路邊的女子搭訕,都是一副輕鬆的模樣。 沈羲遙慢慢喝完手中的茶,也露出了輕快明亮的微笑,他的目光落在遠方,那裡閃爍著一池春水,蕩漾著柔媚的天光。 這樣好的日子,她,是否就會在那樣春光燦爛,風景旖旎的地方,等待呢? 馬車靜靜停在湖邊綠地,張德海與徐征遠收拾了柳蔭下的一處空地,又有些擔憂地看著周圍熙攘的人群,怕有什麼閃失。 沈羲遙坐在馬車中,從打開的門簾向外看去,麗湖兩岸的景致,此時就像一副精美到極致的闊大畫屏,無止盡地在春日融光中鋪展開來。錦衣繡帶,金釵玉鈿的人影穿行在花叢裡,到處都是言笑的歡愉,環佩的叮咚,鸞玲的叮噹聲,還有別致醉人的脂粉香,濃豔動人的百花香,清冽沁心的水波清香……在花樹最盛,春風一過就紛揚如雪的所在,遊人們或爭相支起錦帳,或簡單就地鋪下一條長氈,三五知已圍坐著飛盞談笑起來。一片笙歌豔舞,弦歌風流的春日賞花圖。 沈羲遙的目光落在那些錦緞綾羅包裹下的綺年玉貌的女子身上,一一掃過,他相信她今日一定會來此,仿佛是心靈感應一般,一下朝便決定來此一會。只是,無奈賞春人太多,女子中有的用長長的帷帽遮住了俏顏,想來是仕宦家中的千金,不便在人前抛頭露面。所以看了半晌,卻也未發現那個美麗的身影。 張德海自然猜到皇帝來此是為誰,只是,依他的想法,淩府家教森嚴,淩家小姐風華絕代無人能及卻一直無人知曉,更何況那淩家小姐已經禮聘皇家為後,大婚之日就在眼前,淩相應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女兒出門的吧。再過幾日,淩家小姐進了宮,皇帝還不是隨時都可得見,哪裡像如今這般麻煩。淩家小姐那邊,到時皇帝將前塵過往告知,那個竹林後可引為知己的吹簫男子,那個救她于危難的義士,都是眼前的九五至尊。哪個女子還能不動心呢?之後便是龍鳳呈祥,帝后和睦的萬眾所向的景象,豈不美哉樂哉?張德海想著,自己都先憧憬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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