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此情可待成追憶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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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他小心上前,那面牆上本是一付金龍逐日福壽連綿的織錦裝飾,此時織錦被掀開,露出裡面懸掛的一副畫像。那畫看筆法是出自大家之手,旁邊還有題詩「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畫上一傾紅梅,開得恣意傲然。卻不及前處一位佳人的風華無限。那美人清逸出塵,斜倚一樹梅花,如同一縷花魂,美若謫仙。是之前皇帝臨摹的那副淩雪薇的畫像,化成甚至都未裝裱,便掛在這隱蔽之處了。 「皇上,該安寢了。」張德海瞅瞅旁邊的西洋自鳴小鐘,輕聲道。 沈羲遙點點頭,又好似沒有聽到似的,只是盯著那畫像,幽幽道:「你說,若是她嫁了人,朕該如何?」 張德海一愣,從未聽過皇帝如此的口氣講話,但見那畫像,他又瞭解皇帝的心思,方知皇帝說的「她」是誰,只是不知皇帝為何突兀問起此遭,許是今日出宮聽到什麼。可是自己又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想了想諂笑道:「奴才不知皇帝說的是哪位。」 沈羲遙轉了身,一臉惆悵,直盯著張德海:「你不知道?」 張德海見皇帝是真問,思索了下,壯著膽子答道:「皇上想聽老奴真心話?」 「當然。但說無妨。」沈羲遙又轉了身去。 「老奴斗膽猜測,皇上是真心喜愛淩家小姐。」說著悄悄抬眼看沈羲遙的反應。只見他依舊站在那裡,什麼話也沒說,眼神間卻露出溫柔。便又道:「只是皇上忌諱淩家小姐的身份,不願迎她入宮。可她畢竟是個女子,總是要嫁人的。所以……」張德海踟躕了片刻,心想也許這是個讓皇帝看清的機會,便深吸一口氣道:「所以不如就促成淩家小姐一樁婚事,親自為她選一個如意郎君,能與她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張德海說到最後,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因為他已看到皇帝臉上的陰雲,卻還是鼓起勇氣說完:「這樣一來,雖然她不能伴在皇上身邊,但是畢竟她幸福,不正是皇上最希望看到的麼。若是入了宮,那些妃嬪……」張德海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皇帝會明白他的意思。 「朕不是不願,是不能。」沈羲遙的語氣十分無奈,哀傷的神情在他臉上呈現。不久變成堅毅:「你說的對,可是,朕不認為這普天之下,還有人能配得起她。起碼,那張昊天不能。」 張德海這才明白了,原來皇帝是聽說了張大人向淩家提親一事,難怪如此。 「那皇上打算如何?老奴今日聽說,淩相似有應允之意。」 沈羲遙臉上浮上一個狡黠的笑容,看了看擱在梨花木小幾上的紅木託盤,道:「朕記得,柳婕妤有個妹妹。」 結局 夢中長憶誤隨車 沈羲遙收回回憶,輕輕歎了口氣。窗外月色皎潔,清涼如水,手邊是那封已擬好的謄黃,他伸手取過,又細細看了一遍已由禮部寫好的詔詞,揮了揮手,張德海進來:「皇上。」 「取筆墨來,這詔書,朕要親自寫。」 張德海一驚,悄悄抬頭看了看上面的皇帝,只見沈羲遙神色放鬆如常,方才緊皺的眉也緩和下來,唇邊的那抹淡笑漸漸散去,只是如海般深邃的眼眸中還留了一絲溫暖。 張德海躬身退下,他服侍皇帝這麼多年,很多時候皇帝的心思他都能揣摩出個七八分。可是今夜,張德海卻是完全失了主意。 若按皇帝的情感,自然是一萬個願意讓淩相之女伴在身邊。可是,若摻了皇帝與淩相、淩黨、皇權之間的紛爭,那麼,淩家任何一個女子,哪怕是旁支,皇帝都不會允許進宮的吧,更何況是成為六宮之主呢。 張德海能感受到沈羲遙的兩難,也明白太后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恐怕是想成全皇帝與淩家小姐,同時也緩和朝堂上的不和吧。皇帝,真的會接受嗎?簷下看來,似乎是不得不接受了。 想到此,張德海在心底籲了一口氣。其實這樣也好,不是嗎。皇帝那般喜愛淩雪薇,此時雖說是迫於壓力娶她入宮,但是,怎麼說也是讓這淩家小姐在自己身邊了。這不正是皇帝心中一直的夙願麼。就不會在乎是怎麼得到了的吧。 取了未開封的徽墨,上用的鵝黃簽紙還未拆下。張德海一邊小心地研磨,一邊偷偷看沈羲遙。他閉了眼靠在明黃萬壽無疆團紋的椅搭上,睫毛微微地顫,面色雖然看不出端倪,但是周身散出幾許無奈的模樣。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沈羲遙緩緩睜開眼,取過朱筆在空白的詔書上緩緩書寫起來。 這日進宮早朝的官員三三兩兩走進中書省等待,天色尚早,值班室裡還燃著燈火。柳婕妤的父親這幾日裡春風得意,皇帝早先下詔將自己庶出的女兒許給了吏部尚書張洪昇的長子,那張昊天在朝中是極傑出的人才,更何況又是皇帝親自賜婚,榮耀非常。淩相稱病在家已有月余,皇帝一改往常沒有去「探望」,朝臣們紛紛私下謠傳皇帝已與淩相成水火之勢了。而自己,憑著柳婕妤的得寵與未來女婿的家世,自然成了新的「領袖」人物,一時間風頭正勁。 此時他與同僚詹事府詹士殷瑞松閒話著走進中書省,還未進門便察覺到裡面氣氛異於往日。沒有說說笑笑的熱鬧,反而十分安靜,可是窗戶上明明映出不少人影,皆站著。他與殷瑞松對望一眼,走了進去。 淩相閒適地坐在首座,端了一杯香茗慢慢品著,不說話,他周圍椅子都空著,眾人皆在兩邊屏息而立,一臉的惶恐與恭敬。 柳大人一見這陣仗,心裡一緊,淩相毫無預兆地還朝,一定不簡單。他想了想,帶了笑臉上前:「淩相身體恢復了?」 淩相沒有答話,只是氣定神閑地飲著杯中茶,眼睛也沒有看柳大人一下,半晌才緩緩將茶杯擱在手邊小幾上,也帶了溫和的笑道:「這麼久不見,柳大人諸多喜事老朽還沒有當面賀喜啊。」 柳大人一驚,他知道之前張家是向淩家提了親,若不是皇帝的賜婚,此時估計就是張淩兩家聯姻了。淩相該是為了這個不快,也可能是因為這個,怕自己在朝中地位下降,才還朝的吧。 柳大人這樣想著,自然又有些得意起來,如果真是這樣,淩氏一門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下降就是必然了,而自己,很明顯就是得勢的一個。如此想來,他坐在淩相身邊的椅子上,也伸手取了茶盞,品了一口道:「您是說皇上賜婚一事吧,我是倍感惶恐啊。天恩浩蕩,我還真怕承受不起。」這話略帶了挑釁的意味,柳大人悄悄看淩相,只見其微微一笑,仿佛毫不在意道:「柳大人此話差矣,柳婕妤在宮中風頭正勁,皇帝賜婚也屬平常,如何說到惶恐呢。」說罷起身,柳大人自然忙跟著站起,只見淩相微微伸展了下,看了看牆邊的漏刻道:「是時候進殿了。」 這日的早朝沒有什麼十分要緊的國事,沈羲遙聽完眾臣的一些彙報後並未嚮往日那樣讓張德海宣佈退朝。眾臣們垂首而立,一時間整個金鑾殿上現出異樣的寂靜。 「眾卿可還有奏報?」沈羲遙問道。 底下官員們互相看了看,沒有人站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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