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憶(35)

三五

　　「你怎麼在這裡？」那為首之人有些驚訝，但又笑起來，「看來他們沒有找到你。」

　　「不，他們已經被我解決了。」沈羲遙的目光落在淩雪薇的身上。她睡得很熟，恬靜的面龐上帶了微微的笑意，似乎做了什麼好夢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出了什麼事，更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

　　「她真漂亮，殺了她，太可惜了。」那為首的大哥淡淡道，「但受人錢財，替人消災，我還是得殺了她。」

　　「你殺不了她的。」沈羲遙同樣淡然道，「因為我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哈哈！」那為首大哥朗笑起來，「即使我不殺她，」他看看火光四起外面，「你們也走不出去了。」

　　沈羲遙的眉頭皺起來，對方此言不虛，外面的火勢極其兇猛，現在已經刻不容緩，要麼說服眼前人放棄，要麼與他搏一場。說服顯然不易，只有走另一條了。緩緩拔出劍鞘中的長劍，沈羲遙歎了口氣，對眼前人說：「你要殺她，我要救她，那就看誰更厲害了。」

　　為首大哥也換上了認真的神情，揮了揮手中的腰刀。

　　兩個人就這樣在這個房中對峙著，誰也沒有先動手，只有如刀的目光在空中劃過，一室的空氣似乎凝結了起來。

　　「啊！」一聲尖叫，是剛趕到門前的霞兒。屋內的兩個人，她只認識那位翩翩公子，而小姐床邊站的粗陋漢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兩人一驚，同時看向霞兒。她豔麗的服飾和精緻的裝扮，在火光中有著神秘而詭異的妖媚。

　　說時遲，那時快，又有一個身影快速閃到淩雪薇身邊，正是何郎中！他的臉在夜色下有不正常的潮紅，文弱的手臂舉起一方石硯，要狠狠向那為首大哥砸去。

　　床上的淩雪薇似要醒來。

　　就在此時，那為首男子已經發現身後異樣，舉刀便要向床上的淩雪薇砍去。何郎中一個縱身擋在前面，被寒光傷了身體。

　　「公子，快……」何郎中喊著，不知何處來的力氣，將那為首男子使勁抱住向後逼去，他瘦弱的臂膀在那厚實的肩膀上更顯纖細，有很多的血順著臂膀流了下來。霞兒見狀，也飛奔而去，使勁拖住那為首的男子，同時也搶過何郎中手上的硯臺，欲向為首大哥頭部砸去。

　　淩雪薇翻了個身，卻沒有醒來。

　　何郎中多開的那劑藥裡加了些安眠的材料，她才能在如此混亂的形勢下沒有被驚醒。

　　沈羲遙深吸了口氣，閃動著手中的名劍，對何郎中斷喝一聲：「閃開！」隨即向那為首大哥刺去。力道之猛，直接貫穿了對方的胸膛。

　　血，噴濺出來。為首大哥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突然出現的洞，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而他身後的何郎中也未鬆手，就那樣直直抱著為首大哥，一起倒下。

　　「為什麼，不是讓你閃開的麼？」沈羲遙沖上前去，看著何郎中，不可置信地質問道。

　　「公子，他傷及我要害，也活不了多久。」何郎中一直沒有鬆手，「我怕松了手，他對小姐不利。」他咳了咳，「況且，你的腳傷，難免移動有所遲緩。」一縷鮮血順著何郎中的嘴角流下，他吃力地笑了笑，「快帶他們走，用濕的手巾，護住口鼻。」他的眼睛漸漸失了光彩，「快……快……來不及……了！」頭歪了下去，卻帶了淡淡的笑容。

　　「先生……先生……」霞兒撲上前去，哭叫著，「先生，您不能走啊！」

　　沈羲遙默默看著何郎中，內心百感交集。可是此時不是哀悼之時，外面已經傳來一些坍塌的聲音，這客棧是木制的，經不起大火的摧殘。

　　「快，叫醒你家小姐，我們快離開這裡。」沈羲遙一把拉起地上的霞兒，推她至床前，自己一把將掛在床邊的淩雪薇的外袍扔給霞兒，撕下自己的袍角，分成3塊，用清水浸濕。

　　淩雪薇從朦朧中醒來，先是看到霞兒驚恐的眼神，然後是沾血的衣袍，地上躺著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救她性命的何郎中，門邊還站了一個蒙了面的男子。這一切，讓剛剛醒來的她嚇了一跳，同時發現了外面沖天的火光，意識到了現在的危險處境。

　　「小姐，」霞兒帶著哭腔欲解釋什麼，沈羲遙一個箭步上前，「快走，來不及了，出去再解釋。」他的聲音已經因為傷勢和焦急變得沙啞，顧不上淩雪薇迷蒙的神情，將另兩塊浸濕的布塊遞給霞兒和淩雪薇，「快蒙上，我們要衝出去了。」

　　走廊上已經熾熱無比，大火如同一頭兇殘而饑餓的猛獸張開了大嘴，要吞噬一切。

　　沈羲遙拉著淩雪薇和霞兒向前跑著，還要躲避不時下落的木塊、瓦礫。火星在他們身邊飄散，淩雪薇在沈羲遙與霞兒之間，跌跌撞撞跑著，一頭長髮迎風飄散開去，襯得她的面龐蒼白至極。

　　突然，手上一沉，身後有坍塌的聲音，還有霞兒的呼喊聲。沈羲遙攥緊了淩雪薇的手，但一股力道還是讓他後退了半步。

　　身後木制的長廊地板已經坍塌下去，霞兒一腳踩空，若不是被淩雪薇拉著，便會掉進下面的火海之中。

　　「小姐！」霞兒大半身子已經懸在空中，下面是一片肆虐的火光。

　　「霞兒，抓住我。」淩雪薇趴在地上，一手緊緊攥著霞兒纖細的胳膊，另一隻手則被沈羲遙緊緊拉住。

　　「小姐，放開我，放開！」霞兒的臉上都是恐懼，但仍堅決地喊道。身下逐漸傳來的「哢啪」聲，預示著會又有一次塌陷。

　　「不，霞兒，你要抓緊我！」淩雪薇說著，使著勁，試圖將霞兒拉上來。

　　「小姐，放開吧！」霞兒看到地板已經出現縫隙，「霞兒今世不能再服侍小姐了，霞兒永遠記得小姐的好，會保佑小姐的。」她說著笑起來，對著淩雪薇身旁另一個使勁的人道，「公子，請你務必救小姐出去。」說完閉了眼睛，鬆開了自己的手。

　　淩雪薇沒有抓穩，眼看著霞兒掉落進那個張開大口的火獸之中，那絢麗的裙袍瞬間消失在大火之中。

　　「啊——」淩雪薇發出聲嘶力竭的呼喊，隨後倒在了地上。

　　沈羲遙驚訝和震撼不已，可是時間緊迫，他一把抱起地上的淩雪薇，欲向外沖去。腳上的疼痛又一次傳來，他踉蹌了下，懷中的淩雪薇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掙扎起來。

　　「公子，你受傷了，我自己走。」淩雪薇垂了眼簾，手緊緊捂著敷在口鼻處已經不再潮濕的布巾。

　　沈羲遙點點頭，但是沒有放開她的手，一同向樓梯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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