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重紫 | 上頁 下頁
一七九


  「洛音凡已忘記你了,少君今後再心軟,沒人能救你。」

  「我知道了。」

  「記住,三日內一定不要再動用魔力。」

  重紫沒有回答,忽然抬起臉看他。

  天之邪依舊立於門中央,只不過殿門外透進的光線,映照潔白斗篷,使他身形看上去更加模糊,也更加耀眼。

  無論是南華首座弟子,還是魔宮大名鼎鼎的左護法,一樣的穩重,自信,胸有成竹,能替她謀劃安排,打理好前後所有的事。

  「要留意九幽,此人不簡單。」平緩的語調。

  重紫看著他許久,點頭:「我知道。」

  「就算知道,只怕你也是鬥不過他的,」天之邪歎了口氣,「罷了,你記得我這句話,做事不要再那麼莽撞就是。」

  重紫笑道:「我不會莽撞了,你放心。」

  天之邪頷首:「少君先歇息吧,我要先出去辦點事,遲些回來陪你。」

  出乎意料,重紫沒有像往常那樣強迫他留下來抱自己,甚至也不問他去辦什麼事,只是依言往水精榻上躺下,閉上眼睛,閉得緊緊的,仿佛一輩子也不願再睜開。

  許久,他忽然低聲道:「對不起。」

  重紫沒有回答。

  殿內自此便再也沒了動靜,更沒有生氣。

  極力驅除腦海裡的一切雜念,什麼也不想,耳朵聽不見,眼睛看不見,重紫僵硬地躺著,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連手指也不敢動半分。

  睜眼,就是一場夢醒。

  心頭酸得很,痛得很,好象一點點破裂了,有液體從裂縫裡淌出,湧上眼睛,要流出來,卻被她極力擋在裡面,一點點流回去了。

  我答應,不會莽撞了。

  我在等,等你回來帶我走。

  ……

  一轉身?

  一個時辰?

  不知過了多久。

  ……

  終於,有什麼東西落到身上。

  那是件衣裳,帶著熟悉的、清新的味道。

  重紫立即睜開眼:「天之邪!」

  「天之邪已經不在,」一道修長黑影如鬼魅般立於榻前,卻是亡月,「洛音凡殺了他。」

  「不對,不對,他剛剛還在的!」重紫連連搖頭,「他看我睡著了,還為我蓋了衣裳,怎麼可能死了!」

  她翻身掀開白斗篷,朝殿外大叫:「天之邪!你進來!快滾進來!天之邪!」

  「他修的心魔之眼,攝魂術,」亡月伸手,那件白斗篷自動飛到他手上,「方才你所見到的都是幻象,你自己應該很清楚。」

  「你胡說!你騙我!」重紫大怒,「他還對我說話了!」

  亡月不再與她爭論,將那件白斗篷丟到她身上。

  重紫捧著斗篷呆呆地看了許久,忽然抬眸笑道:「你救他,你可以修復他的魂魄,對不對?我把剩的這一半魔力全給你……」

  「魂魄無存,這是他違背魔神誓言的下場,」亡月歎了口氣,語氣沒有任何波瀾,「他曾發誓永遠忠於魔宮,為尋魔族找一位強大的魔尊,扶助他成為六界之主,可事到臨頭,他卻要帶你逃走。」

  不在了?重紫搖頭,喃喃道:「有誓言,那他為什麼要答應帶我走,他沒那麼笨。」

  亡月道:「你以為?」

  他毀滅了她,也成就了她。

  是愛?是恨?

  沒有他設計,大叔不會是那樣的下場,她也會跟著師父在紫竹峰平平靜靜生活到永遠。

  他對她說,對不起。

  一個對不起,能代表什麼?是為做過的事道歉,還是為拋下她一個人而內疚?

  「死?」重紫突然變色,將那白斗篷丟到地上,咬牙切齒罵道,「死了?他居然死了?這麼快就死了?這條狗!」

  幾近瘋狂地,她狠狠踢了兩腳,抬手間,那斗篷騰空飛起,被撕扯成無數碎片,如潔白馨香的雪花紛紛飄落。

  「害我落到這步田地,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就想死?」

  「天之邪,你不是我養的狗嗎,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我沒讓你死,你敢死!」

  「你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你給我滾回來!」

  ……

  「我在你們心裡,都算什麼東西!你害我蒙冤而死,害我被打斷骨頭關進冰牢,害我被師父拋棄,害得我住進這種鬼地方,你以為死了,我就會原諒你?你聽著,永遠不會!永遠都不會!你一直在利用我,把我當工具,一心想著你的六界入魔,你只不過是想成全你自己!成全你自己的抱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以為用死就能贖罪,就能逼我?休想!你休想!」

  重紫惡狠狠盯著滿地白色碎片,報復性地,爆發出一陣大笑。

  「魂飛魄散也要我走這條路,忠心的走狗,你就是只徹底的狗!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是在做夢!」

  「死了好!我高興還來不及!」

  「滾!永遠都不要回來!」

  ……

  恨不恨?答案是肯定的,她不僅恨他,而且恨極了他,更甚于燕真珠,恨他設計讓她失去一切,失去大叔,失去師父。

  可是,她同樣在意他,因為他是如今最在意她的人。

  他活著,她可以毫無顧忌地罵他,嘲笑他,折騰他,羞辱他,然後再心安理得躺在他懷裡,睡個安穩的覺,做個美好的夢。

  現在他卻為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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