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重紫 | 上頁 下頁
一四八


  那種情形下,誰都會懷疑她,雖然也傷心他那麼快就放棄,將她交出去,但如果她能堅定地開口叫冤枉,他必定會徹查的吧,問題出在她自己,這是她該受的懲罰。

  秦珂沒說什麼。

  是真的像,一樣的善良,到這種地步也不會恨。

  沉默片刻,他雙手扶著她的肩:「不論如何,你要明白,一個人倘若連自己都不想保護自己,又怎能指望他人來幫你?」

  重紫垂首,遲遲不能言。

  她當然明白,如果這件事牽扯的是別人,絕不會令她輕易放棄申辯,可是現在,她最想保護的已經不是自己。

  心魔,還有那些話,說出去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堂堂重華尊者被徒弟愛上,後果不是她承受得起的,她的堅強,註定要在他面前低頭。

  秦珂離開沒多久,燕真珠就來了,帶了許多藥不說,居然還搬了張小木榻,還有塊漂亮的火鴉毛和天鵝毛編織的毯子。

  重紫笑起來:「真珠姐姐要搬來陪我住麼。」

  「你泡過四海水,現在又有傷,不能再受涼了,」燕真珠鋪好毯子,拉著她坐下來,遞給她一個玉瓶,「這是首座給你的藥。」

  重紫忙道:「我的傷差不多好了,姐姐叫慕師叔別擔心。」

  燕真珠道:「你還需要什麼,我下次帶進來。」

  重紫小聲道:「我可能住不了多久,趁眼下還在南華,姐姐有空多看看我就很好。」

  遣送昆侖的事上上下下都在傳,燕真珠自然也聽說了,聞言伸臂摟住她:「事情還沒定,你別急。」

  重紫勉強笑道:「我沒事的,掌教他們既肯為我說好話,就不會讓我吃太多苦,說不定冰牢裡頭清靜正好修行,過個幾年他們就放我出來了。」

  「事情沒那麼壞,」燕真珠拍她的臉,笑道,「你秦師兄怎麼捨得讓你去那種地方,他已經求過掌教,如今掌教與閔仙尊都在替你說情,雖然你是尊者的徒弟沒錯,可在南華,掌教說話是有分量的,尊者很可能會鬆口。」

  原來掌教插手,也有秦珂求情的緣故,他還為自己做了多少?重紫掰著手指,心頭有暖意化開。

  燕真珠想到什麼:「聽說方才司馬妙元來過,是她告訴你的吧,別理她!」

  重紫將經過說了一遍。

  聽到司馬妙元使陰招,燕真珠大怒,倏地站起身:「太過分了!我去……」

  重紫連忙阻止:「算了,我又沒受傷,無憑無據,鬧出去掌教他們頂多責罰兩句,司馬妙元心窄,姐姐卻一向不拘小節,叫她記恨上姐姐,沒事尋點把柄出來,姐姐只會吃虧。」

  「這種時候你還……」燕真珠歎氣。

  「早知道她是這樣忘恩負義,我當初在洛河也不救她了,」重紫拉著她重新坐下,「現在不是時候,等出去了我才不怕她,姐姐何必氣這個。」

  燕真珠沉默許久,移開視線:「你……不怪我?」

  重紫明白她內疚什麼:「那晚該當要出事,又不能怪姐姐,姐姐難道天天守著我不成,何況有心魔在,遲早……」停住。

  「心魔?」燕真珠看她。

  重紫咬了咬唇,忽然撲在她懷裡低聲哭起來:「姐姐,我不怕去冰牢,我只怕雲仙子真是我殺的,師父喜歡她,我……有心魔……」

  「蟲子!」燕真珠欲言又止。

  ***

  秦珂自仙獄出來,徑直去了閔雲中處,再去主峰見過虞度,然後才回玉晨峰,還未走到門口,遠遠就看見外面石桌旁坐著一人,一手執酒壺,一手扶酒杯,自斟自飲。

  見他回來,那人側臉笑道:「這流霞酒只有仙門大會才有,你敢私藏。」

  秦珂微微抿嘴,走過去坐下:「卓師兄又藏了幾壺?」

  「不多,也就兩缸,」卓昊舉杯一飲而盡,「偷酒的神仙自古就有,豈止你我,當時連昆侖君那樣的人也藏了兩壺。」

  秦珂道:「偷了兩缸,他們竟沒察覺?」

  卓昊取過摺扇打開:「我從三百缸裡勻了兩缸出來,然後倒了瓊香進去混著,他們如何能察覺,仙門大會上喝的,都是摻了瓊香的流霞。」

  秦珂失笑:「你很慣於做這種事。」

  「守仙門守人間,需你們去,品酒,需我這樣的人來,」卓昊說完又飲了一杯,「純正的流霞一旦摻了瓊香,果然味道也不似先前了。」

  一杯接一杯,眼中杯中都光華閃爍。

  秦珂有點吃驚:「你……」

  「我教你怎麼認流霞,」那點光華迅速消失,卓昊搖搖酒壺,再也倒不出一滴,於是將空壺在他面前晃了晃,「真正的流霞酒,是苦的,只要你接連飲上三百杯,就能察覺了。」

  秦珂皺眉:「果真?」

  卓昊丟下酒壺:「假的。」

  秦珂沒有笑,反而面露歉意:「多謝。」

  「你可以當作我是在賣你的面子,」卓昊笑了聲,「白賺個人情,我會覺得愧對你。」

  秦珂沉默片刻,問:「你為何放過她?」

  「我放過她,她也會被送去冰牢不是麼,」卓昊沒有回答,移開話題,「我要去西天佛門一趟。」

  秦珂愣了下,沉聲:「你……」

  卓昊忍笑:「我這樣的人像要當和尚的?不過是有事求佛祖而已。」

  秦珂道:「令尊可知道此事?」

  「我來你這裡,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卓昊站起身,「酒喝完了,我也該走了。」

  秦珂跟著起身:「此去西天,路途遙遠,我送你一程。」

  卓昊拿扇柄攔住他:「我勸你還是留下來,否則再出事,連我也救不了,實在不行,就讓她去冰牢吧。」

  秦珂看著他,沒有多說。

  一柄金黃色古劍飛來,卓昊手握摺扇,踏上劍身,離去。

  ……

  記憶裡,那個小女孩和少年的故事,正變得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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