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重紫 | 上頁 下頁 |
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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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的師父,高高在上,不容褻瀆,她對他又敬又愛,從不敢生出污穢的想法,對卓雲姬的敵意,故意受傷,不肯離開,是她太小孩子心性? 秦珂遇險,她尚能急著設計搭救,可是他遇險,她什麼都不敢想。 他要娶卓雲姬? 沒有嫉妒,沒有不平,沒有痛苦,一隻無形大手已經牢牢將她的心握住,再毫不留情地捏碎。 他給了她五年寵愛,卻只有五年。理智告訴她,絕對不能對他產生那樣的感情,否則必定下場淒慘,可惜,倘若人人都能依從理智,世上便不會有這麼多錯誤了。 重紫失神地站了許久,忽然飛快朝對面大殿跑。 她要告訴他,不要娶卓雲姬,不要這樣!他只需要徒弟就可以了,虞度他們不也沒有娶妻嗎,她可以留在紫竹峰,陪伴他到永遠。 踏上石橋,腳底踩空,反應遲鈍得來不及自救,整個人「撲通」落入水裡。 徹骨的冷,讓重紫清醒了點。 做什麼!想什麼!她喜歡的是秦師兄!師徒有別,敗壞倫常,那是錯的!仙門不允許發生那樣的醜事,他更不可能!他再疼愛她,縱容她,都是以師徒關係為前提,讓他知道她存了這樣醜惡的心思,只會吃驚,失望,惱怒,唾棄,哪裡還會讓她留下,她分明就要變成第二個陰水仙! 冰寒之氣如鋒利的刀刃,割破皮膚,鑽入全身筋脈,腐蝕著骨頭。 是了,這傷要忌寒的,病了會令師父擔心。 重紫哆嗦著攀住岸沿,想要爬起來,忽然間全身骨頭似化掉了般,力氣消失,緩緩地、重新沉入水裡。 *** 「重兒?」迷糊中,有人緊緊抱著她,溫暖她,心疼地喚她。 「師父……」她想要抓住,渾身卻僵硬得動不了一分。 一隻手握住她的手,源源渡來靈力。 明珠光芒幽幽,原本美麗的眼睛腫得可怕,雙唇無血色,發青發紫,手指凍得變了形,她整個人就是個大冰塊,在他懷裡顫抖,口裡反復喚著他,每喚一聲,他便多一分後悔。 只是個孩子,糊塗的孩子,單純地依戀著他,怎比得卓雲姬她們,不該逼緊了她。 洛音凡心急如焚,催動靈力護住她的心脈,替她疏通血脈。 他回到重華宮時,重紫已失去意識,這四海水至寒,修得仙骨的弟子也未必能忍受,何況她連半仙之體都沒有,加上舊傷在身,寒氣引動傷勢復發,失足落水之後稍有耽誤,起不來也不稀奇,平日紫竹峰少有人來,誰想到會有這種意外,此刻他只後悔沒在橋邊設置欄杆與結界。 仙門弟子豈會輕易落水?分明是她精神恍惚,心裡害怕的緣故。 幸好,四海水原是南華一寶,行玄深知治療的辦法。 見她無甚好轉,洛音凡想了想,將她放平到床上,仔細蓋好被子,快步出門,打算再去天機峰問行玄。 重紫昏沉沉,猛然察覺他離開,心急。 「師父!師父!」 「阿紫永遠留在紫竹峰,別趕我走……」 虞度已走到門口,正要進來看她病情,聞言立即止步,緩緩擰緊了眉。 *** 本身是備受關注的人物,這件事鬧得著實不小,不過也沒人懷疑到別的上面,在眾人看來,她是被洛音凡寵慣了,突然被遣離紫竹峰,接受不了,小孩子鬧委屈。 整整兩日,重紫才自昏迷中醒來,洛音凡既沒罵她,也沒像前些日子那麼冷淡,白天幾乎都寸步不離,親自照料她,督促她吃藥,靈鶴將所有書信送到她的房間,他就在案前處理事務,直到深夜才回房休息,畢竟四海水之寒非同小可,疏忽不得。 回憶昏迷時那雙緊緊抱著自己的手,重紫幸福著,又擔心著,讓他著急,她心中內疚得不得了,可是當她發現,原來師父依然惦記她的時候,她簡直快要被喜悅溺死,這種矛盾的心理,讓重紫坐臥不安,忽愁忽喜。 房間火盆裡燃起九天神鳳火,以極炎之火驅除極寒之氣。 洛音凡將藥汁端到她面前,重紫嘗了嘗,皺眉。 「苦?」 「沒有。」 日理萬機,他天天在這裡陪她已經足夠,還要費心照顧她,替她配藥,就算再不懂事,她也不該撒嬌嫌苦了。 看她一口一口滿臉痛苦地喝藥,洛音凡忍不住一笑:「下次放幾粒甜棗。」 重紫喝完藥,抬眼看他:「師父。」 「嗯。」 「我不想離開紫竹峰,我不會擾著你……和雲仙子的。」 洛音凡沒有回答,站起身。 虞度自門外走進來,看著師徒二人笑道:「總算醒了,可還需要什麼藥?」 知道昏迷時他曾來探望過,重紫連忙作禮道謝。 「病了,就不必多禮,師伯原不是外人,」虞度示意她躺下,看洛音凡,「我看她現在氣色好些了,你二師兄怎麼說?」 洛音凡擱了藥碗:「舊傷復發,病險,先將養半個月再看。」 「如此,我叫他們再送些溫和去寒的藥來,豈有調理不好的,」虞度停了停,忽然又微笑,「前日珂兒知道她病了,十分擔心,我看不如讓她早些去玉晨峰,那邊清淨,正好養傷。」 洛音凡看看旁邊煞白的小臉,沒有表示。 「莫嫌我多事,都知道你護著徒弟,但孩子如今也大了,你照顧起來多有不便,」虞度意味深長道,「到了那邊,我讓真珠過去照料,師兄妹們也能隨時探望作伴,免得擾了你,你這重華宮裡的事件件緊要,關係仙門,出不得錯,倘若人多嘴雜傳出什麼,恐怕會有麻煩。」 二人對視片刻,洛音凡淡淡道:「也罷,待她病好些就過去,眼下我還有些不放心。」 虞度暗暗松了口氣:「師弟說的是,我正有這意思。」 師徒有別,原本沒人會想到這層,可是自從仙門出過一個陰水仙,也就怪不得自己多心了,畢竟防患於未然的好,女徒弟和師父原不該太親密,連閒話也不能生出半點,說得這麼明顯,想來他已明白。 再說笑幾句,虞度便回主峰去了,洛音凡也取了藥碗出門。 重紫獨自躺在床上,閉眼。 殘留的藥味在嘴裡擴散,真的很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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