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重紫 | 上頁 下頁 |
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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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二人,重紫垂頭喪氣回重華宮,稟過洛音凡,然後下去修習蟬蛻術。話說這蟬蛻術與分.身術大同小異,分.身術主要靠演化幻體,蟬蛻術則是讓元神自肉身分離出去,大約是心神不定的緣故,重紫反復數次仍未能成功,到最後煩躁起來,竟忘記洛音凡的警告,不管不顧地讓元神沖出肉體。 這回當真成功了。 元神自肉身分離,重紫只覺渾身輕飄飄的,興沖沖地出門到處轉。 夜半,月涼如水,大殿內珠光已滅。 往常礙於禮節,不敢多打擾,重紫對師父日常起居幾乎一無所知,此刻元神出竅,心道他不會發現,竟生出幾分頑性。她悄悄來到洛音凡房間外,運起穿牆術,先探了個腦袋進去,左望望,右望望。 對現在的重紫來說,夜中視物早已不是問題,整個房間一覽無餘。 靠牆的木榻上,洛音凡安然而臥,白衣醒目。 師父是穿著衣裳睡覺的啊,重紫紅著臉吐了吐舌頭,暗自慶倖,咬住唇,忍住笑,將整個身體擠進牆,悄悄飄至榻前,因見幾縷長發自榻上垂落,拖到地面,忙矮身跪下,伸出雙手替他收拾。 黑髮觸手順滑,竟帶得心裡一動。 重紫抬眸,看榻上睡顏。 薄唇微抿,雙眸微閉,雙眉微鎖,臉色略顯蒼白,縱然睡著了,那淡淡的柔和的氣質,仍是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膜拜。 髮絲自指間滑落,重紫托腮。 僅憑這張臉,世間就再無人比得上了吧,為何總會令她生出錯覺,難道真的見過? 洛音凡早已察覺有人進了房間,加上神氣太熟悉,立時便知是她,心底詫異無比,若說前世的小徒弟做出這事,他並不奇怪,只不過如今的她規規矩矩,平日裡連大殿都很少進去,深更半夜潛入自己的房間,已經屬於很大膽的舉動了。 她這是要做什麼? 元神出體,尋常人自然看不見,但洛音凡是什麼修為,就算閉著眼,她的一舉一動也了如指掌。 早知這孩子要強,這麼快就能讓元神離體了。 洛音凡暗暗歎息,也有點尷尬。雖說今世的她年紀尚小,並不懂得什麼,可女弟子半夜潛入師父寢處,始終逾禮,何況前世……洛音凡開始慶倖自己平日睡覺就是入定,並不曾脫衣裳。 待要開口訓斥,好象不是時候。 小徒弟矮身跪在地上,開始替他整理頭髮,接著竟然發起呆來。 鳳眼迷離,只顧瞧著他出神,許久無動靜。 洛音凡無奈,輕咳了聲。 師父醒了!重紫嚇得三魂七魄全部歸位,雙手將嘴巴連同鼻子一起捂住,半晌見無動靜,才拍拍胸脯,將憋著的一口氣吐出來,輕輕喘息。 經此一嚇,她仍未打算離開,而是伸手取過枕邊那支墨玉長簪,悄悄地放至案上。 明早師父起床,會不會發現?他只會以為是自己放錯了吧? 嫵媚的鳳眼眨了眨,得意地眯起。 這點小動作,真以為能瞞過他?瞬間,洛音凡好氣又好笑,只覺當年那頑皮的小徒弟又回來了,不禁睜開眼,略帶責備:「重兒!」 師父果然厲害,被發現了!重紫做賊心虛,想要溜走。 瞬間還魂,原本只需一個仙咒,可是情急之下,不知怎的,元神竟再難回歸本體。 慘了,竟然回不去! 發現出問題,重紫傻眼了。 一看便知她是不聽警告,急於求進,強行剝離元神,才導致這樣的後果,洛音凡翻身坐起,既無奈又氣,披散著頭髮教訓道:「你這般胡來,只會大傷元氣,倘若為師不在,肉身出事,你將如何歸位!」 重紫差點沒哭出來,往榻前跪下:「師,師父……」 未及認錯,一隻手伸來在她額上重重拍了下,接著神識一恍惚,瞬間,人已經回到了房間裡,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真的太輕率了! 頭一次頑皮就出事,重紫驚出身冷汗,當然不會再主動過去挨駡,乖乖地蒙著被子睡下。 *** 可惜小孩子就是這樣,越縱容,越放肆,洛音凡這次不曾責罰,重紫越發地看出師父好說話,第三日早起,洛音凡剛起床,就見送信的靈鶴等在大殿外,見了自己便畏畏縮縮地蹭過來,腦袋幾乎垂到了地上,走路姿勢非常奇怪。 看清狀況,洛音凡失笑。 竟敢擅自拿靈鶴修習移魂術,想必是元神互換,不能歸位,小徒弟當真該吃個教訓了! 他板起臉:「不長記性,就罰你做一天靈鶴。」 重紫欲哭無淚,搖搖細長脖子,跟進殿去圍著他轉。 洛音凡哪裡理她,丟出一封信:「去送信。」 真要這副模樣去送信?重紫求了半日無果,只得拍拍翅膀,無奈這身體始終不是自己的,勉強飛了半米高,就因掌握不好平衡跌落下來。 「師父,弟子的肉體現被靈鶴占著,會被它弄出事的!」 話音剛落,殿門外「重紫」忽然走了進來,塌著腰,挺著胸,昂著脖子,一步一抬腿。 重紫羞得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見她拿長嘴銜自己的衣角,洛音凡也好笑,助她與靈鶴分別歸了本體,歎氣:「你這般性急,萬一出事,如何是好!」 聽出擔心,重紫咬唇笑,半晌道:「師父不在,我才不會修它。」 洛音凡搖頭,拉她至跟前,語重心長道:「重兒,為師教你術法,並非盼著你名揚天下,而是希望為師不在的時候,你能保護自己周全,如今你這般胡來,只會傷到自己,叫為師如何放心?」 重紫沉默許久,低聲道:「師父,弟子是阿紫,不是重兒。」 「你……」 「我天分不高,師父收我,還對我這麼好,是因為以前的重紫嗎?」 被她一語點破心結,洛音凡看著面前那雙紅紅的、有些失意的眼睛,沉默。 他會這樣縱容她,愛護她,不可否認,完全是因為愧對前世的她,賜名,送星璨,他就是把她當作前世的重兒來對待,可是她呢,言行,相貌,早已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根本不記得什麼,有時連他自己也懷疑,他守著的這個徒弟,到底是不是當初那可憐的孩子。 這樣的補償,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因為他的內疚,就要她承受來自前世的一切,對她會不會太不公平? 這些問題,他從未想過。 或許,有些錯本來就是彌補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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