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紫(39)_蜀客_學達書庫

三九

　　峰頂一片沉寂，鴉雀無聲。

　　那身影端坐高臺，紋絲不動，宛如白玉雕像。

　　虞度一來顧及徒兒顏面，二來也想聽他評點，主動道：「珂兒既有心，師弟且看在我的面上，指點他兩句吧。」

　　洛音凡難得開口，語氣平靜聽不出褒貶，「短短五年，能將落星殺使到這般境界，收發自如，已是難得。」

　　秦珂松了口氣，待要說話，忽然又聽他淡淡道：「然則落星殺名為殺招，其中卻暗含有』不得已』三字。

　　你的招式固然已至化境，可惜只得其勢，不得其神，須知仙術本不是為殺而創，而是為救，這一招更非用於比試。」

　　這番話說得奇怪，明明是一式殺招，如何與「救」扯上關係？既然承認他練至化境，又說不得其神，未免矛盾。

　　眾人低頭思索。

　　秦珂愣了半日，忽然面露慚色，恭敬地作禮，「不得已而殺，秦珂今後必定謹記，多謝尊者。」

　　洛音凡點點頭。

　　秦珂再不多言，禦劍退下。

　　無論如何，這番表現他是出盡了風頭，回到人群中立刻被女孩子們包圍。聞靈之忍了喜悅，揶揄道：「你這麼厲害，叫我們怎麼敢上去？」

　　秦珂道：「師叔過獎。」

　　聞靈之面色微變，勉強笑道：「說過多少次，別叫什麼師叔，你比我還大呢。」

　　重紫在旁邊聽得好笑又生氣，方才還教訓燕真珠沒大沒小，轉眼就不必叫師叔了。

　　秦珂道：「怎敢亂了輩分？」

　　聞靈之越發氣惱，踏上寶劍，「輪到我了，我先上去。」

　　她生得美麗，就算穿著仙門尋常寬大白衣，也難掩蓋玲瓏有致的身材，在師兄弟之間周旋，嬌豔的臉更是無往不利的武器，一上場就吸引了許多視線。

　　「聞師叔術法出眾，必定要贏。」

　　「這是自然。」

　　重紫總受她欺負刁難，要說不介意那是假的。重紫輕哼，斜眸瞟瞟半空中得意的聞靈之，心道，叫你輸才好呢。

　　重紫沒興趣看這場比試，東張西望，忽見重華宮那只靈鶴單腿立於不遠處的岩石上，小腦袋歪來歪去，正往這邊瞅，於是她悄悄地鑽過人群，轉到岩石背面往上爬，想要去抱它。

　　一隻手將她從石頭上拉下來。

　　「要上去就禦劍，到處亂爬，成何體統？」

　　「秦師兄？」重紫驚訝，繼而想起他之前的態度，沒好氣，「不去看聞師叔比試，過來做什麼？」

　　秦珂丟開她，「這麼快就得了半仙之體，不錯嘛！」對別人都那麼客氣，偏偏總這麼貶她！重紫微惱，「師兄是在誇自己吧。」

　　秦珂轉身便走，丟下一句，「醜丫頭。」

　　不知為何，自從三年前青華宮做客之後，重紫就開始討厭被人罵醜，聞言氣得沖他背影叫：「你才醜，醜小子！」秦珂頓住腳步，回身。

　　忘記輩分辱駡師兄，重紫立即住口。

　　他眼睛裡暗藏許多笑意，看著她，不緊不慢道：「醜丫頭，給我仔細點。」

　　重紫正聽得莫名，忽聽得周圍一片讚揚聲，回頭看比試場上，卻是聞靈之勝了。重紫頓時更加洩氣，悶悶地往燕真珠那邊走。

　　「重紫不醜，他逗你的。」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再過兩場便輪到你與他比試，別亂跑。」

　　重紫一愣，抬臉。

　　高臺上，慕玉正朝這邊微笑。

　　第十三章風波又起

　　聽說是和秦珂比試，重紫反而放了心，至少比遇見聞靈之他們好，於是她悄悄溜回燕真珠身旁坐下。

　　燕真珠早已發現，轉臉問：「跑哪兒去了？過兩場就是你。」

　　重紫看看白雲浮蕩不見底的懸崖，「這底下真的通黃泉鬼界？」

　　燕真珠道：「設了結界的，否則那些野鬼就可以上來了。冥界是輪回之所，閻王向來置身事外，不管仙魔兩界的事，他們力量薄弱。但那道鬼門乃是天賜奇關，仙與魔都進不去，除非死了，然而死靈一進鬼門便法力全失，只能投胎轉世。當年魔尊逆輪收服妖界後，進攻冥界，想要一統三界，最終還是作罷。」

　　重紫點頭道：「這樣好，無論人仙魔，唯有死是最公正的。仙門中人雖能跳出輪回，但至今仙界並無一例真正長生不死的，歷代祖師法力最高強的也難逃劫難，死，只是早晚的事。」

　　燕真珠笑道：「照你說，仙凡沒有區別，我們還修仙做什麼？」

　　重紫搖頭，臉上竟是一派認真嚴肅之色，「仙凡之別，在於仙本就是為守護六界而生，而凡人不是，所以仙修的，其實是大愛之心。仙比凡人強，比凡人活得久，是因為他們肩負重任，隨時會為守護六界而死。」

　　燕真珠聽得目瞪口呆，半晌笑駡道：「這麼小，滿口的大道理！」重紫臉一紅，「我也這麼問過師父，是師父說的。」

　　燕真珠道：「又來了，尊者的每句話你都記得清楚。」

　　重紫尷尬，低頭笑。

　　說話之間，又一場比試結束。

　　即將輪到自己，重紫有點緊張，摸摸手中星璨，暗暗祈禱，「星璨星璨，雖說你跟我不久，可既是師父親手挑了你給我，我今後只會喜歡你，珍惜你，永不棄你，上場時咱們一定要長臉，叫他們不敢笑話，別出醜才好。」

　　星璨閃閃，似乎聽懂了她的意思，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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