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紫(32)_蜀客_學達書庫

三二

　　洛音凡帶著重紫日夜趕路，途中倒也沒出大事，順利回到南華，虞度與閔雲中事先已得信，將各色藥物都準備好，陸續送上紫竹峰。

　　躺在熟悉的床上，重紫既高興又惆悵，高興的是回到了家，惆悵的是從此師父不會再抱著她給她度氣了。

　　洛音凡不知她心中所想，站在桌旁低頭看那些藥材，回身見小徒弟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自己，不由詢問：「還疼？」

　　重紫搖頭。

　　洛音凡暗暗歎息，走過去。

　　受這麼重的傷，就算度氣能減輕痛苦，多少也還是會感覺不舒服的，這孩子一路難受得幾乎睡不著，卻很少吵鬧，因為怕他擔心。

　　他俯下身，將那冰涼的小手放進被子裡。

　　長髮披垂下來，如瀑布般遮住光線，就像一面厚厚的小帳子。

　　重紫扯住一縷。

　　洛音凡好氣又好笑，略帶責備，「不得頑皮。」

　　小徒弟沒有像往常那樣眨眼笑，只是輕聲叫：「師父。」

　　洛音凡愣了下，不動聲色地縮回手，直起身。

　　門外走進來幾個人，當先是虞度與閔雲中，後面跟著慕玉。還有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弟子，長相尚好，穿得卻花花綠綠的，大概是頭一次上紫竹峰的關係，儘管已經表現得很克制，眼裡仍是藏不住的喜悅。

　　虞度先到床前安慰重紫幾句，又轉向洛音凡，「沒事便好，藥都齊了，只是那紅葉靈芝當年險些絕根，如今才幾年，尚未長出來。」

　　紅葉靈芝只生在南華山通天門下石崖間，當時魔尊逆輪率魔族攻上南華，一場惡戰，天昏地暗，南華山受損極重，尤其是通天門一帶，紅葉靈芝幾乎盡毀。

　　洛音凡看向床上的重紫。

　　虞度暗暗歎息，若非萬劫從不傷人魂魄，事情早已解決了，這小女娃魂飛魄散，對仙界來說絕對是件好事，至少不用這麼懸心。

　　洛音凡尋思片刻，問：「當年南華曾將紅葉靈芝當作賀禮送出去，師兄可記得？」

　　虞度想了想道：「昆侖有一株，游方真人求過兩株……」「罷了，跑來跑去也來不及，」閔雲中忽然打斷他，吩咐慕玉，「我房中千草圖上有一株，去取來。」

　　慕玉答應，匆匆離去。

　　洛音凡松了口氣，語氣總算帶了絲感激，「多謝師叔。」

　　閔雲中冷冷道：「就是救活，將來也要少給南華添麻煩才好，記住你的保證，兩百年。」

　　洛音凡微微皺眉。

　　「想不到師叔收藏了一株，」虞度忙笑著岔開話題，轉向旁邊那名穿得花花綠綠的女弟子，「既然藥齊了，就讓真珠拿去煉吧。」

　　洛音凡難得想起來，問那女弟子，「叫什麼名字？」

　　女弟子受寵若驚，「南華第三百六十六代弟子燕真珠，見過尊者。」

　　「三百六十六代，」洛音凡輕念一遍，「你可願意暫留重華宮幾日，替我照看你重紫師叔？」

　　此話一出，別人還未怎樣，床上的重紫就先垮了臉。

　　尊者居然親口挽留，燕真珠兩眼發直。

　　虞度咳嗽道：「真珠？」

　　燕真珠回神，點頭如啄米，「願意願意，弟子願意。」

　　自己向來不會照顧小孩子，且日常事務多，難免有不周之處，洛音凡擔心的原就是這個，聞言放心，「如此，就辛苦你，重華宮房間多，你選一間住就是。」

　　燕真珠只管點頭。

　　重紫徹底垮下臉了。

　　慕玉很快取來靈芝，虞度再囑咐兩句，與閔雲中離開。

　　仙骨未得，凡胎肉體哪裡受得了萬劫的魔氣，這回重紫受傷著實嚴重，足足半年才見明顯好轉，又調養了半年，總算恢復了元氣。其間燕真珠照顧得十分盡心，重紫也很喜歡她，私下總不顧輩分叫她姐姐。當然感激之餘，重紫更多的是鬱悶，有燕真珠在，洛音凡就再沒抱過她，她也再不能像往常那樣賴著洛音凡了。

　　「蟲子，傷你的真是魔尊萬劫？」

　　「是啊。」

　　「你真沒看清他的模樣？」

　　相處這麼久，重紫早已發現，這個姐姐嚴肅正經的表面下，其實也有一顆八卦的心，聞言眼珠一轉，悄聲道：「騙他們的，其實我看到了。」

　　「真的？他什麼樣子？」

　　「他啊……長得很好看，比師父還好看。」

　　燕真珠一雙杏眼立時睜大了，「真的？」

　　重紫笑嘻嘻道：「騙你的，誰叫你總問我。」天底下，別說有比師父好看的，就是有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也很不可思議了。

　　燕真珠去擰她的臉，「敢哄我！」重紫求饒，回想道：「他真的很好看啊，雖然我沒看見他的臉，可是他的頭髮很好看，是紅的。」

　　燕真珠愕然，「原來傳說是真的。」她漸漸安靜下來，搖頭，喃喃道，「怎麼可能變成那樣……」重紫也在奇怪，「那個女的明明對他很不好，他為什麼還要去救她？」

　　燕真珠歎道：「是宮可然宮仙子。萬劫為了她，不僅自己屢次冒險，還讓手下也跟著做傻事，萬劫魔宮因此而散。為救一個女人置手下于不顧，誰願意跟著這樣荒唐的魔尊呢！所以等到魔尊九幽現世，於虛天中開闢九幽魔宮，群魔有了新的容身之處，便紛紛背棄他，奔九幽魔宮去了。萬劫也並不在意，獨自將萬劫之地遷往別處。」

　　重紫還是不明白，「宮仙子對他那麼壞，他應該不管她啊。」

　　燕真珠道：「世間最奈何不得最傷人者，無非』情愛』二字，萬劫喜歡宮仙子，他雖然法力高強，卻始終成不了氣候，就是過不了這情關的緣故。」

　　重紫道：「情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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