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紫(16)_蜀客_學達書庫

一六

　　反復比較過，重紫伸出兩根手指搖了搖，「我師父才不止二十二歲。」

　　行玄也學她伸出兩根手指搖搖。

　　師父永遠都是最年輕最好看的！重紫羡慕，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尊者，修得仙骨才能長生不老嗎？」

　　行玄道：「自然。」

　　師父有仙骨，所以那麼年輕好看，自己沒有仙骨，豈不是要老？望著行玄滿頭白髮，重紫的小腦袋裡立即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二十二歲模樣的洛音凡，身旁站著個七十二歲的白髮老婆婆！小臉逐漸青了。

　　重紫從地上跳起來，「我要修得仙骨，我要在二十歲以前修得仙骨！」行玄看她兩眼，道：「二十歲以前的，不說南華，整個仙門尚無此例。」

　　她才不要變成老婆婆跟著師父，重紫握拳，「我一定會在二十歲前修得仙骨！」話說出口才感覺信心不足，於是聲音小了點，「至少和師父一樣，二十二歲！」停了停，聲音再小點，「當然……二十五歲也行。」

　　鑒於她身份特殊，行玄到底有些敏感，「你師父教你仙術了？」

　　重紫洩氣，「只教了吐納之法。」

　　既為天機尊者，面前的小孩說沒說謊還是知道的，行玄放了心。

　　重紫忽然想起什麼，眼睛發亮，「尊者不是會算嗎，能不能幫我算算，我什麼時候能修成仙骨啊？」

　　行玄心中一動，笑道：「好，看在你這小女娃聽話的份兒上，我就替你看看，伸手來。」

　　重紫大喜，依言伸出手。

　　第六章天機

　　每個人未來的命運乃是上天註定，窺測未來，比蔔算已經發生的事要危險得多，弄不好要遭反噬，而且也會耗費更多法力。這在仙門中本是禁止的，然而行玄此刻有心要試，他將重紫的小手按到天機冊上，想了想，到底不敢冒太大的風險，「天機不可洩露，未來之事只我能看，你是不能看的，我也不能說。」

　　重紫本是樂滋滋的，聞言立即垮下臉，「那我還是不知道啊！」天機尊者也會鑽天條的空子，行玄想出個好辦法，「這樣，我先看你將來會怎樣，若是好呢，我便點頭，若是不好，我便搖頭，至於能不能修得仙骨，你自己去猜。」

　　這話已經暗示得很明白，重紫高興了。

　　行玄閉目作法。

　　古老的、厚厚的天機冊中央開始透出一點奇異的柔和的白光，漸漸地，白光變成光束，透過小手的指縫迸射出來。

　　一束，兩束，三束……更多的光束相繼出現，整冊書變得光芒四射，並且那光越來越明亮，到後面簡直刺得人睜不開眼，甚至整本天機冊都開始劇烈地顫抖，直抖得重紫心驚肉跳。

　　足足過了一盞茶工夫，白光猛然熄滅。

　　行玄既欣慰又不安，萬萬想不到卜算一個小孩子的命運，反噬竟會這麼厲害，還好終歸成功了，耗費太多靈力，這幾個月恐怕都不能再隨意行蔔測之術，不知這娃娃的命運怎樣，會不會真的……他先是擦擦汗水，理理白鬍子，再示意重紫縮回手，然後才捧起天機冊，緩緩展開。

　　這一看，竟嚇得他直哆嗦，天機冊險些失手落地！但見那空茫白雲之上，浮起一柄明淨如雪的劍，如流星般飛向天際，瞬間無影無蹤，空留一片無盡的潔白雲海。

　　那劍的形態，如此眼熟！難道說，她真會走那人的路？

　　行玄駭然變色，雙手緊緊扣住卷冊兩邊，直直地盯著上面雲海看了許久，長長地吐出口氣。

　　不對，不是那柄劍。

　　方才的畫面雖短暫，卻令人印象深刻，此劍光潔美麗，竟如長河璀璨之星，無仙氣，更無半點魔氣，絕對不會是那柄劍。

　　原來是虛驚一場，行玄再次抬手擦汗，暗暗納罕。

　　這預示前所未有的古怪，實難確定是福是禍，不過既然是劍，想必與劍仙門脫不了關係，莫非就應在南華？

　　他抬眼看看重紫，再低頭看兩眼書，又抬眼看重紫，老眼眨巴幾下。

　　重紫一心惦記仙骨的事，見狀疑惑，「尊者眨眼睛做什麼，不是說點頭搖頭嗎？」

　　行玄搖頭。

　　重紫當即灰了臉，「不能嗎？」

　　行玄想了想，又搖頭。

　　重紫立即兩眼放光，「尊者是說我可以修得仙骨？」

　　行玄想了下，搖頭，又想了下，點頭，再想了下，搖頭。

　　重紫的心被折騰得七上八下，急道：「這算什麼啊！」算什麼？我老人家活了一千多年，還真沒見過這麼古怪的事。行玄亦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合上書，咳嗽兩聲，拿出萬能藉口，「天機不可洩露。」

　　重紫磨了半日仍得不到答案，撇撇嘴，「尊者什麼事都知道，卻又不能說出來，這樣有什麼意思。」

　　行玄歎道：「可不是呢。」

　　說完，他猛地回神，暗暗吃驚，什麼時候小孩子的話也聽進去，險些動搖心志。天生煞氣，命數古怪，總之一個小孩子出現這樣的狀況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將她留在南華，恐怕不妥。

　　最近兩個月，洛音凡發現重華宮清靜了許多，小徒弟的話變得格外少，不再像往常那樣唧唧喳喳，成日只是出神，一張小臉皺得像苦瓜，怏怏不樂、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忍不住拉過她，「重兒，有人欺負你了？」

　　重紫搖頭，大眼睛望著他片刻，無力地垂下。

　　洛音凡不解，「為何悶悶不樂？」

　　重紫小聲道：「我不要變老。」

　　洛音凡聽得雲裡霧裡，「什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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